林道恒叹了口气:“小莳,你件事上不要意气用事,这时候是他们宋家需要我们的帮衬。”
“帮衬?你林家就剩的那么些老祖宗留下来的脸面,能给龙城宋家脸上贴多少金?”景莳从鼻尖哼出一句,反讥道。“林董也该庆幸,多年前某夜的难自持,到了今天竟然能那么值钱。竟然能挽救林氏集团于水火之中。”
林道恒听了景莳的口气,瞬间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态度?”
景莳同样急火攻心,“我能有什么态度,林董事长。”
听了两父女谈话中又弥漫着硝烟味,林太太走了进来,递给林道恒一杯水,又看着景莳,开口道:“景莳,你爸他高血压,别惹他生气了。你若愿意嫁过去,确实能解决集团的危机。但前提,我和你爸都想听你的想法。”
“我说了,我愿意!荣幸之极!景家虽不是富贵人家,但外公、外婆也是燕城,琴湾出了名的知书识理,我自然不会给你们林家丢脸的。”
景莳说的斩钉截铁。她是当真愿意!
嫁到宋家,以宋家的经济和地位,能解决林家集团的经济问题;自己也能还了那份‘血亲之情’,再来按照燕城的传统,“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景莳觉得,只有‘嫁’了,才能摆脱林家。
“你既说了心甘情愿,我们也会好好替你安排,不用你操心了。明年既然要毕业了,就好好准备吧,出了社会,和在学校是不一样的。”林太太安抚着林道恒,顺便叮嘱着景莳。
林太太不喜欢景莳,但也不讨厌她。毕竟不是亲生的骨肉,能像是对陌生人那样,自认已经很不错了。景莳自己也知道,从前暂住在林家大宅的时候,林太太既已容她,不曾打骂,也是极有容人之量的了。
同样的,她也没讨厌过林太太,也没喜欢过林太太。
“我先走了。”景莳没再说别的,拿起手提包,走出林道恒的书房,不料,林贺正半倚靠在门边,上下打量着她。
“林小二,你就不能关爱一下你的老父亲?”林贺戏谑的语气,此时听来甚是刺耳。
景莳狠狠地用眼神剜了他一遭,心中一声冷哼:关爱和疼爱?抱歉,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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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园,文姨已经备好今晚的菜色。红中看到景莳进门,冲她叫了一声,好似在怪她,怎么才回来。
“现在你也可以压我一头了。”景莳将红中揽在怀里,顺着它的猫,轻轻地抚摸。挠挠红中的下巴,小猫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往她怀中又蹭了蹭,两只前爪子抱着景莳的手臂,撒娇的模样真的是暖化了她的心。
“小莳儿回来啦。很快就能吃了,你先去洗个澡吧。”
文姨仍旧在厨房里忙活着,景莳和红中腻了好一会才舍得放下。
“文姨,过完冬至我就回龙城了。”
这周六就冬至,景莳提前订了周日早上回龙城的高铁。宋老太太遣人同她说,下周去家中吃顿饭,景莳答应了,毕竟也有些事情,需要和那位未来的夫婿约法三章。
“怎么不多待一会呢?”
“找了一份工作,年前要去面试。龙城那边也还有事情,快要毕业了。”
有工作是真的,要回龙城有事处理也是真的。可文姨也舍不得景莳,景莳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文姨就来了景家,早已经算是景家的一份子,外公外婆也一直把文姨看做亲妹妹一般。自从外婆走后,文姨也是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好,景莳也是很感激文姨的。
“那过年记得提前回来。你自个在外头,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恩,我会的。”
冬至那日,景莳陪景老爷子吃了午饭,景老爷子又让她去给楚庄,给楚再谨家里送点节礼。景莳应下,也和外公说了,自己明日就要返回龙城。景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提醒她要注意安全,然后拿起剪刀去花园侍弄花花草草了。
景莳去到景庄的时候,景庄没人,把外公备好的节礼递给景家的保姆,便离开了。
回程,景莳接到陌生来电,
“喂,您好。”
“我是宋辰逸,明天有时间吗?”
景莳楞了想了一会,想起那日在‘月山风’的时候,那个清冷的声音:“你好,初次见面。”
电话那边半晌没听到回音,又说了一句:“听得见吗?”
“抱歉,宋先生。刚刚没听清。”景莳顿了顿,“我今日还在燕城,定了明日高铁回龙城。”
“好,我明天安排人去接你。把时间发给我,对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直到话筒忙音,景莳才按掉通话界面。想了想,还是给楚再谨发了信息:“再谨,我明天回龙城。”
临睡前,景莳才记起把明日的高铁信息发给宋辰逸,顺便存下他的电话,毕竟是“合作伙伴”,日后还是有很多需要接触的地方,也该留个联系方式。
可,该备注什么呢?
未婚夫?宋先生?宋辰逸?Husband?
景莳蹙眉,直接在屏幕中敲下宋先生三个字。心底暗暗提醒自己:景莳,你别想太多了。
转念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景莳心中烦闷,随手拿起放在身边的香薰,似是赌气一般,狠狠地朝空气中按了两泵。
景莳烦闷的,倒不是害怕景老爷子敲着拐杖对她的责骂。若是单单只是责骂,她或许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怕的是,怕的是外公会对她失望,对她做这个选择的失望
从小,景家就没人打过她、骂过她。若她犯错,景老爷子都是语气冷淡地说一句:“景莳,你这样子做,我真的很失望!”;若是景莳需要鼓励,加油打气的时候,景老爷子也是一句:“景莳,你别让我失望了。”
她怕,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决定,会让一向墨守成规、循规蹈矩的外公,看她时的眼神,带有失望。
嗅着空气中海盐、鼠尾草的混合香气,景莳睡的也不是太安稳。
第二天,文姨给她留了清粥,边上还有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