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的蝉也开始聒噪起来。
未书躺在床上,轻闭着眼,睡不着。
内屋里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未书只好起来看,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丫鬟。
她提高音调:“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的?”
面前的丫鬟长相普通,进屋却没点灯,反而拿了一盏灯笼进来:“奴婢是湘凝院里的雨雁,小姐让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说话。”
顾明汐?未书轻蹙眉头,说道:“这么晚了,不必去说话了。”
雨雁朝她一屈膝:“小姐下了命令,必须请三小姐过去。”
“我是主子,主子说的话你不听?”未书披起床边一件衣服,“灼华!”
贴身婢女是要睡在主床边的隔间守夜的,应防着主子夜里口渴。可未书叫了三四声,灼华也没应。
未书的呼吸不觉急促起来。
而面前的雨雁轻轻的牵起嘴角,在这氛围下显得分外诡异:“灼华那丫头,三小姐不必管她了。”
突然进来三四个壮汉,未书只见眼前一晃几个黑影,颈部便重重地被打了一下,再也无知觉……
……
哗啦一声,一盆凉水浇到未书头上,在这五月天里这里气温却异常的低,一盆水冰凉刺骨,淋遍了未书全身。
身上有些酸痛,眼睛却很累,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来。身体被绑在一个铁柱上,铁柱上有细小的倒刺,咯得她背后生疼。她只看见下面是铁水浇筑而成的地板,漆黑冰冷。一双精美的粉色绣花鞋映入眼帘,踏着地上的水朝她走来。
未书剧烈的咳嗽起来。
雨雁的声音响起:“不过浇了点水,就虚弱成这样。”
“你……还放了迷香……”
面前却再无声音。
雨雁拍了一下手,旁边的几个壮汉把她从铁柱上解下来。未书没了支撑,一下子倒在地上。壮汉抬起一桶碎石,直接往未书背上砸去!
未书闷哼几声,巨大的疼痛使她清醒过来。原来白皙的脸变得惨白,嘴唇也一点点失了血色。
雨雁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的是一柄纳鞋底的钩针。她直接一挥手,钩针直直插入未书后背!
巨大的疼痛蔓延到全身,未书感觉肚子里血海翻涌。噗一声,一股鲜艳红热的血从嘴里溢出。她剧烈咳嗽起来,却每咳一下,都像在用尖刀剜着心……
凌虐她的,是雨雁。可有一个人,穿着粉色的绣花鞋,一直站在不远处。没有一个动作,没有一句话……
她的双眼变得混沌,意识变得涣散。眼前的光仿佛慢慢淡去。她再也无知觉……
……
“水……”嘶哑的声音从帘帐里传来。灼华听到声音,立即端了茶水上去。甘凉的茶水滋润了喉咙,未书也变得清醒些。她浑浑噩噩睁开眼,却看到灼华在细致的给她喂水。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屋里是常用的熏香。周围的物体摆放,分明是她的芙蓉院!
可身体像被碾过一般。尤其是背部。看灼华没有异常,未书不禁冒起冷汗……昨晚被掳走,被关在一个漆黑冰冷的密室里受虐待,居然还在天亮之前把自己送回芙蓉院!
灼华看未书脸色惨白,哑然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未书颤声问道:“灼华,你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
灼华摇摇头:“奴婢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未书像失了气息一般,又缓缓倒下去。她哽咽道:“昨夜有人掳了我,关到一个黑暗的密室里。他们用碎石砸我的背,用长针来扎我。”
“啊?!”灼华又惊又恨,她小心的翻开一点未书背部的衣服,上面纵横着一道道淤青,还有一个个血印。
她的手指轻轻触在伤口边,颤声喊道:“小姐……”
未书嘶了一声,缓缓吸进一口气:“之所以是背部,是因为背部隐蔽,不会被人发现伤口。半夜掳走糟一顿毒打,清晨又送我回芙蓉院,便是想让我不能安生入府,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谁?!”灼华咬牙。
未书沉声说道:“昨夜那个婢女,自称湘凝院雨雁。”
“那必是顾明汐!”
“不。”未书苦苦一笑,“我说过,顾明汐虽然狠辣,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那是否是五小姐顾寰?”
“我们今天未曾见过顾寰。”
灼华再看了一次伤口上面居然还擦了药酒。她愧疚道:“都怪奴婢!都是奴婢昨晚睡得太死!”
未书浅浅看她,“你必是被人放了迷香,才睡得这样死。何况他们不把你一起带走,很明显是针对我……”
抓被子的手慢慢缩紧,未书看一眼床边的玉露膏和香囊,她咬牙道:“灼华,扶我到桌前!”
“小姐要练字?小姐可万万不能下床!”
未书寡淡一笑,“不下也得下。这个顾府,我虽已想到会很难应付,却没想到每一个人都是演戏的好手……”
灼华把未书扶起来,慢慢走到书桌旁坐下。每一步都在牵动伤口,未书疼得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冷汗。
昨夜的工具选得却极好,一个碎石,一个长针,不掀开背后的衣服绝不会看出端倪。
灼华在一旁磨墨,未书执起笔,写了一个字。
音。
未书又写了什么,最后她搁下笔,吹干墨迹,把纸收进书桌里一个带锁的盒子里。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