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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兽小二

《神兽小二》

青墨小小年纪就能混成街村一代霸主,那也是有原因的。

据后来她对自己的分析,说之所以能这么成功主要有三大原因:

1.长得像个男孩儿,特别爷们儿。

2.性格极具攻击性,打架可堪称是飞机中的战斗机。

3.神兽坐骑——大狼狗。

在清河镇真正的狼狗是不多见的,因为小镇上的人一直以为狼狗是狼与狗交配出来的品种,所以大多数人家喜欢叫狼狗不过图个霸气的名字,而实际上有的只是一种大型土狗,但青墨家的狼狗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狼狗。只不过是在很多年以后青墨才知道她的“神兽”是什么品种。对此她深感懊悔,捶胸顿足地说“我最遗憾的事是给“神兽”取了“小二”这么个土不拉几的名字。而在当时还觉得威风八面,神气凛凛。”

接着她讲述了她和“神兽小二”之间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记忆里“小二”一直都是被铁链拴着的,唯一一次放开,是那天家里人团聚,爷爷说放了它,好让它啃我们吐出来的骨头。其实平时就算我们吃剩了骨头都是给他倒在饭槽里的,刚巧那天给放了。而平时中午我也不回家吃饭,因为来回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懒得跑,刚巧那天我也回来了。所以说啊,这世间事,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嘛。”看着她大大咧咧席地而坐,想必这时心情还不错。

“吃完饭我就必须马上去学校了,不然赶不及下午上课,我们邻居家的一个小男孩儿岳宇轩他都在屋外等了我好久,小轩比我还大一岁呢,说来他也是个奇怪的男孩儿,每次来我家找我他都不进家门,就蹲在屋檐下,也不坐板凳,像犯错的小孩子在自责一般。而且最让我映像深刻的是他吃饭的姿势,像一只龙爪,五根指姆扣住碗边,从大指姆与二指拇最大的缝隙之间快速掏饭,而往往他是幼儿园里最快吃完的一个,所以老师总是夸他,后来我总在想,可能是因为他手指快扣不住碗边了,必须要快速吃完,不然碗就掉地上了,以此练出来的光速吃饭。但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他,那个姿势不会容易犯鸡爪疯嘛?”我噗嗤一声笑了,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冒出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望了望我,也笑了,乐呵呵说“哎哟,扯远了,反正你知道小轩吃饭姿势真的很神奇就对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小二”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我低声喝他,他就直愣愣看着我,我一动他就动,半天僵持不下。我没时间跟他耗,当时想着他跟着就跟着吧,一会儿就知道自己回家了,哪知道都出了山,到小马路上了都还跟着。我怕他跟远了找不到路回家,就随手捡起马路上的石子扔他,他似乎也知道我不情愿他跟着吧,悻悻地掉头走了。但看着他走了我还有点失落,可能还是希望他黏着我吧,但时间很紧,也没空管他了。

我和小轩都快走到街村幼儿园了,猛的听到后面有人惊呼。

“妈呀,这谁家大狼狗啊?怎么跑出来了?”

“我的天啊,这要是咬到人可怎么办哟?”

……

我根本没意识到什么,只是下意识回头,猛的我也惊叫一声“啊”。“小二”站在离我大概五米远的地方,还那么一脸无辜的望着我,随后吐着舌头跑到我身边,我是又气又开心,气的是现在送他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开心的是他没有丢下我。然后带着这种复杂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边走一边向路人解释。

“他不咬人的,真的,他特别乖”

“你这娃子,怎么把狗带出来了啊?”一路上都有人质问我。

“他很听话的,不会咬人”我只能这么无力的解释着。

走到了幼儿园门口,我们迟迟没进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把“小二”扔外面我肯定不愿意,把他带进去又不合适。纠结了好半天,最后小轩提醒我,

“再不进去我们要迟到啦!”

“那他怎么办呀?”我真的是一脸无奈。

“要不带进去吧,放外面咬到人怎么办?”

然后,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两人一狗大步走进了幼儿园。

我当时脑子也是二,只想着放外面怕咬到人,完全没想过带进去会有什么后果。”看着她自责的神情我隐隐担心,有点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她神情一凛,正色道:“并没有啊。”

我……

“哈哈……你别担心嘛,我说过,他不咬人的。只不过他往那儿一站的威慑力确实让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崩溃了。别说小朋友,老师都崩溃了。我们那时长得才多大一点嘛,“小二”的高度都到了我的腰部,你说他们的反应能是什么。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小朋友正在土坝上嬉笑打闹呢,然后他们看到了“小二”,时间就此停住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1秒,2秒,3秒,4秒,5秒……

随后轰的一声爆发出惨叫,给我吓了一跳,我怕小二受刺激冲出去,赶紧摸着他的头,他反应出奇的冷静,纹丝不动,一声吠叫都没有。

我站在中间,旁边各站着小轩和小二,我们三个就默默看着他们到处逃窜,但土坝上空空旷旷,确实无处可躲。他们也发现了这一点,然后有的小朋友就地抱头蹲下,又有些小朋友就扑到他们身上,层层叠叠,一瞬间就形成了几个“小谷堆”。紧接着老师从教室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马上就开始组织进教室躲避,但小孩子们早都吓懵逼了,腿都是软的,谁都不动,也不知道老师在那儿哇哇大吼些什么,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老师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其他,真的是像拎小鸡一样随手拎起两个小孩儿,走到离教室门口两步之遥的地方往里一扔,如此迅速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土坝里留下我们三个目瞪口呆,然后听到砰的一声,老师把教室门锁上了。

我和小轩都往教室里边看,窗户上爬满了小朋友,又在向外张望看着我们,就在我们对视的时候,只见老师又迅速开门冲了出来,把小轩也拽了进去,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门锁了。

我当时愣了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带着“小二”想进教室。吓得我们老师赶紧喝住我,

“蓝……蓝青墨,你……你赶紧……把狗领……回去。”

我天真无邪的回了她一句:“我还要上课呢。”

“上……上什么……课!赶紧把……把狗领……领回去,我……我给你放……放半天假。”

给我们老师都吓结巴了,但一听放假我就心动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小二”转身要走,老师又喝住我

“走……走后门,走……后门,别……别吓着……别人”

后门是小路,偏僻得很,所以走的人很少,相对来说确实安全些,我就带着“小二”从后门离开了幼儿园。

那天下午我们两个玩儿疯了。那时刚好三月,阳光初具温暖的温度,明媚至极。山坡上铺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我们从中间穿过,都还没花儿高呢。一路跨过山坡,越过小河,漫山遍野撒欢儿的跑。“小二”动作极为迅猛,花田里的花都让他撞倒了许多。我没他跑得快,因为那时我才即将满四岁,动作都还不太灵活呢。但他很懂事,跑了一阵没见我又折回来,在我身边绕上两圈,又往前跑。最后我实在是累了,爬上了一个山头,坐在土埂上吹凉风,土田里栽的樱花,梨花都开了,风一吹,漫天落英纷纷。而“小二”还不知疲倦地奔跑,我想叫住他,但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我想:我是他的主人,那我是老大,他就是小二。我唤了他一声“小二”,他停住脚步望了我一眼,然后向我飞奔而来,在我身上蹭,还在我脸上亲,我一度怀疑,他真的听得懂人话,我告诉他:

“你从今以后有名字啦,叫“小二”,我就是你的老大。”

他听了以后一直在我身上拱,好像在点头,我就顺手抱住他的脖子,像人与人之间的拥抱那样,那一刻他安静了。我们像老朋友一样拥抱着,我轻轻摸着他的头,看着空中飘飞的樱花,梨花花瓣……听了我的回忆你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我还陷在她描述的那种唯美的回忆里,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回忆总是美好滴,可现实是残酷滴,“小二”身上有跳蚤,通过近距离接触都跳到了我身上,咬得我全身都是包,痒了好几天呢,皮肤都抓烂了。”

如果此处可以配图,我想我的脑袋上应该有一群乌鸦飞过。

“第二天我去幼儿园就火了,所有的小朋友对“小二”充满了好奇,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一股虚荣心作祟吧,我说那是神兽。那时我们都喜欢看老版《西游记》,感觉特别神奇,我说那是《西游记》里的妖怪,被我爷爷降伏后在我家做守护神的,现在是我的坐骑,就像牛魔王的避水金睛兽一样,吹得是神乎其神。可是那时我们都傻,吹牛皮吹得我自己都信了。从此以后,我扛把子的地位就一直没人有能力撼动过,毕竟凡人怎么能跟神兽比嘛。”

她讲完后,我们看着彼此,最后都仰天大笑。

后来,我在她的日记本里看到,是在她的“神兽”死了好几年以后,有一晚做梦,她梦到“小二”扑到她怀里,她轻轻在他耳边说,你回来就好。醒来后她摸到脸上还挂着眼泪,那一刻她无比怀念他,写下了关于他的故事。而后还拿起手机搜索类似于“小二”的照片,才知道了她的“神兽”原来是中国山红犬。

关于这种狗的介绍如下:

该犬体型高大壮实,成年公犬肩高70~80㎝,母犬肩高60~70㎝,体重50公斤左右,有的种公犬体重可达70公斤。特点是雄壮威武,头大嘴方,嘴皮微吊,呈包嘴状,耳阔竖立,双目有神,胸宽背直,肢体匀称,毛色光亮,体躯上位漆黑,腮腭、四肢下端及尾腹侧呈紫红色。适应性强,生长发育快,易于饲养,繁育能力强,两年四胎,每胎7~12只,产仔多时可达15只。该犬机警灵敏,性格凶猛刚烈,忠诚护主,通人性,易于驯化,在原生地不仅是农户们看家护院的得力助手,更是猎杀小野兽的好手。

而在百度上关于这种狗的性情介绍有这么一段文字:性情凶猛刚烈,警惕性高,对陌生人充满敌意;忠诚护主,热爱家庭,对主人极其亲昵,看家护院忠义勇武,勇敢无畏。

她看到这段文字时真的是泪眼婆娑,想起“小二”一直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所以爷爷才整天都用大铁链拴住他,可偏偏他就听她的话,她的语言,她的心情,她的动作,他似乎都懂。

我在日记本里看到一张图片

我猜,这是她在网上搜索的最像“小二”的一张图片,用来纪念他给过她的一切。

也许讲到这里有人会很奇怪,不过就这样一件事情,没有多离奇,也没有多温情,何以至于她如此用情。我原也这样想,因为像到了我这把岁数,大多数感知本都不那么激烈,但直到我在日记里看到了另一个故事,我才明白,是我错了。

另一件事她从未向我讲起,而我在看完她的日记以后,第一刻的想法就是也不要对你们提起,但是我知道我有一份责任,应该要尊重她原本的经历,还原一个最真实的她。

在我了解了他和她之间的故事以后,我明白,也许在她心里,他是如保护神一样的存在,她对他的信赖如同对一个人的信赖。后来那个梦,梦到他扑到她怀里,一如当年她扑到他怀里一样,也许他们只是想在这个不太如意的世界里多给彼此一些温暖吧。

人世温凉,须自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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