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风崖离醉红楼并不很远,乔冰玉雇了一辆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她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那上山的石阶,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苍白脸色已变得惨然,没有一丝血色。
“夫人,您没事儿吧?”车夫看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她摆摆手,强装笑脸,终于咬了咬唇上了石阶。
石阶很长,一直延伸到山顶,不知是不是因为风雨太甚,乔冰玉走的很慢,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脸色也愈发的苍白难看,待到得山腰,身上的衣裳便已然湿透,发梢也在往下滴着水,她却浑然未觉,只是顿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山腰处的一座孤坟,四年了,竟然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她从未敢踏足此地半步。
“姐姐……”她低喃,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顺着雨水滑落,她抿了抿唇,很苦。
孤坟掩映在一片苍翠间,坟头没有一根杂草,唯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开的灿烂,想来是有人常来打理,会是谁呢?她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只是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却猛然怔在了原地,原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孤坟的一侧,而坟前此时,正跪着一个人,是温弦。
温弦一身白衣,衣裳早已经湿透,只见他端端正正的跪在坟前,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小的酒杯,而那脸上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苦涩。
“玉儿,来,我敬你这杯。”温弦举杯,对着孤坟一饮而尽,眼底尽是痛苦阴郁,而乔冰玉却腿一软,跪倒在地。
“玉儿,我记得你那时是最懂我的,我把你当知己,当挚友,可最后,我却害了你,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温弦叹息,又倒了一杯酒,对着孤坟自言自语,这一字一句,却像一把重锤敲在乔冰玉的心上,生生的将她的心震得粉碎。
他叫的玉儿,他竟然……叫的是玉儿!
“我以为我娶你便是对你好,甚至……甚至违心的对她说了那样的话,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温弦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只是那破碎的呓语还是清晰的传到了乔冰玉的耳中。
“你别怪她,怪我吧,我来替她赎罪……”
“永舒,你……你在说些什么?”她强忍着恐惧,颤抖的开口,她听到自己那因为害怕而变了调的声音,飘散在十月的风里,欲盖弥彰。
温弦本来正自喃喃自语,忽然听见她的声音,便转头看过来,隔着厚重的雨雾,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清他的眸子,不知里面是爱还是恨。
“你来了……”她听到他梦呓般道。“你早该来的。”
“永……”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温弦看着她,眼神冰冷,身子却在剧烈地颤抖,眼里也不可控制的起了雾,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
“不,我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冰玉摇头,剧烈的摇头,仓皇而失措,她几乎是尖叫着。“永舒,我们回去吧,我们……”
“乔雪颜。”她还没说完,温弦忽然叫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本来已经消失的名字,一刹那间,两人都顿住了,天地似乎都静了下来,只听的耳边风声大作。
“你叫我……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艰涩而无力。
“乔雪颜,你还要再继续装下去吗?”温弦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她完全摧毁。“你清醒一点吧,没有人可以永远代替另一个人。”
是了,是了,谎言说的太真,竟连她自己也信了,这些年,她竟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乔冰玉,是那个从小和他定亲,和他青梅竹马的乔冰玉,可惜……她是乔雪颜啊,尽管她收起了性子,尽力去模仿乔冰玉的一举一动,尽管她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也改变不了她是乔雪颜这个事实。
“永舒……哥哥……”她惨笑,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一刻,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冰凉的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