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形式紧张并不是近两年的事情。早在先帝在世的时候,两国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丰帝即位后,更是小动作不断,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今年十月,乌国国君大寿。丰帝派了鸿胪寺少卿娄之运作为贺生辰使前往乌国贺寿。谁想那乌国国君寻了个由头,将娄之运扣下。
使节被扣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丰帝多次派人交涉皆无果,乌国甚至暗示,让丰帝赔款换取娄之运的性命,丰帝自然不肯。
那娄之运也是个硬气的,得知消息后,竟冲进乌国议事大殿,当场就抹了脖子。还好当时被人拦下,虽是流了不少血,可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扣押使节是一回事,可若是他国使节死在自己这儿,便是另一回事了。
腊月初五,丰帝再派人前往交涉之时,乌国国君再没多说什么,大手一挥便让他走了。临走时还送了他不少药材,生怕他还没跨过国界,就死在了路上。
此次徐敏才回佳县并非休沐。而是娄之运回京要路过佳县,特意随着营州刺史陈文柏前来接待的。
只是没曾想,这一顿饭吃完,刚走出雅间,一个不明物体便朝着几人砸了过来。
随行的护卫以为是暗器,猛地拉开娄之运。
娄之运吓得不轻,加上伤未好全,气血亏虚,当场就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不明物体砸在地上,却是一个小木匣,里面的琥珀石蜜洒了一地。
“谁在里面?”陈文柏语气中满是怒气。
随从上前,挑开帘子,便瞧见谢家一大家子坐在里边。
谢老夫人被吓了一跳,看着一群威严可畏的男子将雅间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眼神来来回回地打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徐……徐大人。”
“你认识?”陈文柏看了徐敏才一眼。
徐敏才只觉得背脊发凉:“是。犬子与这谢家大姑娘有婚约。”
“既然是你的姻亲,便由你来处理吧。”
此时娄之运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寻了张椅子坐下,气息有些沉重,显然还未缓过气来。
徐敏才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屋子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让他们怎么说?
家丑不可外扬,无论今日谁对谁错,传出去了都是他们谢家家宅不宁,内眷不懂礼数。
沉默半晌,谢老夫人开了口。
“是老身管教不严。小孙女嫌琥珀石蜜不好吃,闹小孩子脾气呢!不想惊扰了几位大人,老身在这里给几位大人赔个不是。”
谢老夫人说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谢映晴惊恐地看着谢老夫人。
明明是孟亦欢的错,怎么祖母只字不提,将责任全推在了她身上?
谢映晴虽然只有八岁,但深宅大院的生活让她心知肚明,名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有多重要。
一句“闹小孩子脾气”,说好听了,是年纪尚小。说不好听了,便是性子骄横。若是骄横的名声传了出去,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不是的……不是的……”谢映晴有些哽咽。
谢老夫人横了她一眼,低声吼道:“你闭嘴!”
此时除了谢老夫人,最着急的莫过于大夫人万氏。
她嫡亲的女儿可是要嫁到徐府去的。今日若是在徐大人面前丢了礼数,以后秀姐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做主母嫉恨妾室,连带恨上了后辈。
做外孙女的当了长辈赐的首饰。
姐妹不和睦。
这无论哪一条,都比“闹小孩子脾气”要严重万倍!
秀姐儿这桩姻缘虽然人人艳羡。可人人也都说,是谢家高攀了徐家。堂堂五品大员的嫡长子,居然娶个商贾家的女儿,这任谁都不敢相信。
万氏也觉得像是做梦,整日惴惴不安,生怕徐家哪日瞧着谢家不顺眼,将亲事退了。
她虽出生农户,见识不多,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放在明面上,让外人知晓了去的。
可谢映晴只有八岁,哪里想得那么多。
“明明就是她,她当——”
眼看谢映晴就要将事情说出来,万氏一着急,一脚上前,“啪!”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谢映晴的脸上。
莫说其他人,便是万氏自己,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谢映晴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氏,此时也管不得什么,拉过谢映晴查看她的脸,小声安慰起来。
“这便是谢家的礼数?颖之,你挑亲家的眼光,还真是别具一格。”陈文柏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了,声音里透着不悦。
徐敏才在佳县是风云人物。可到了州府才知,天下之大,人才济济。他那点才学算得了什么?
在陈文柏手底下做事,他向来小心谨慎。没想到,今日却因为谢家受了责备。徐敏才心中也不由起了怒火。
“徐大人息怒。”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开口的是孟亦欢。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谢老夫人见她开口,着急地小声制止。
孟亦欢没有理她,而是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娄之运。
“不知这位大人前不久可曾受过伤,且失血过多?”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这位大人瞧着气血亏虚,方才似乎又受了惊吓,瞧着面色不好,喘不上气来。这是急症,需要赶紧医治。”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娄之运的脸色铁青,双唇乌紫,似乎真的不太好。
“快!快去请大夫!”陈文柏赶忙吩咐随从。
“稍等。大夫赶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怕是会耽误了病情。我这丫环略懂些岐黄之数,不知大人是否信我,让我这丫环瞧瞧?”
陈文柏有些犹豫。
可娄之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让……让她……看……”娄之运喘着粗气,勉力说道。
杜若得了应允,赶忙上前,利落地查看了娄之运的双瞳,又替他诊了脉。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需要施针。”
“胡闹!”谢老夫人说道:“各位大人,施针并非儿戏,慎重起见,还是等大夫过来吧。”
孟亦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等得,可他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