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府那个丫鬟可说,这封信是表妹你带出去的。”元崇帝见她愣了神,声调缓慢而又阴冷,“依她所言,是林公子带话说韩煜礼愿意与丽妃私奔,丽妃便就回了这封信,还将信交给了你,托你送了出去。”
“臣女从未见过这封信。”容蓁此刻只能一口咬死了不承认,她镇定道,“臣女也从未带过什么信,敢问皇上,苏王府下人众多,究竟是哪个丫鬟如此污蔑主子与臣女?”
“那丫鬟名唤岚儿。”元崇帝见她神色自若,似乎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信件,疑心之上更生出几分疑心来。
“岚儿?臣女从小就时常呆在在苏王府,从未听过岚儿这个丫头,想必是不在房中近身伺候的。”容蓁道,“今日若是姐姐身边的巧儿来这揭发这样的私事倒还有几分可信,姐姐若真有什么,难道就这么巧会被一个不具名的洒扫丫头看到吗?”
元崇帝并没有说话,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一只镯子来,这次他并没有气急败坏地扔出来,而是行至容蓁身前递到她手上,道:“此物你可认得?”
容蓁定睛一看,只觉得这镯子有些眼熟,道:“这只羊脂玉镯子质地上乘,但并非罕见之物,臣女的母亲也是有几只的。”
“岚儿说,这是护国公府家传的镯子,只给自家儿媳的。丽妃进宫前几日,韩煜礼带着这镯子去了苏王府,众人皆有所见。”元崇帝道,“此番作为将朕置于何处?彼时丽妃已是朕下旨进宫的人,他却带着求亲的镯子大摇大摆的上门,实在该死!”
容蓁心里一惊,当日之事,韩煜礼实在做得太过不妥,可她细想之下,更为惊恐,道:“皇上,那日韩公子不过是替护国公府来送贺礼而已,怎么就成了提亲了呢?况且众人那日都看着了,那镯子被臣女讨要了去,若真是什么信物,韩公子怎会那般轻易给人?”
“这么说,镯子在你那里?”元崇帝眯了眯眼睛,“那么朕这里的,又是什么?”
那镯子容蓁早就给了林晟,委托他带回护国公府去,那镯子除了玉质上佳,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容蓁也不敢确定眼前这只手镯就是当日那只。不是还好,倘若真的是,镯子怎么会从林晟手上跑到了皇帝的御书房里,还成了所谓的证据呢?
想到此处,她连忙道:“镯子确实是被臣女讨要走了,后来一不小心被我磕坏了一个小角……”
元崇帝看着她,目光有些凌厉,她撑起胆儿直视着他,大声道:“彼时臣女还与林晟有婚约,就托了他找人修理,后来一番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镯子就再未回到臣女手中。”
“林府……”元崇帝低声念道。
容蓁见他并未发怒,想来他已有几分信了自己的说辞,接着道:“皇上,这镯子和信件究竟从何处搜出?”
“信件和这玉佩一道,从护国公府韩公子的房间里搜出来。”话已经说到此处,元崇帝也没什么再好避讳的了,“另一块玉佩和这镯子,在丽妃卧榻的枕下。”
容蓁听了,怒极反笑,道:“皇上,韩公子几月前便就去了滇南,若这些东西真是他与姐姐的定情之物,怎会不随身带着?还有姐姐这块玉佩,若真是姐姐的,她何必放在卧榻枕下?长乐宫那么大,想藏些东西,何处不能藏,偏偏要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只要哪个宫人整理床铺都能看得到?再说这信,谁都知道这样的书信传出去就是杀头的大罪,看完了就算不毁掉为何不带走,还要放在房中等着人来搜吗?”
元崇帝似是在思量她的话,没有出声。
容蓁继续道:“再说那林府公子说自己带话一事,当日林家为了遮掩丑事来容府提亲,与臣女结下婚约,大喜之日却冒出来一个怀有身孕的丫鬟,臣女心中只觉得难过便接了休书,了了这桩婚事。后来中秋夜宴那日皇上为了安抚臣女,又念在表兄妹的情谊上赐了臣女郡主之名,还因那丫鬟随意在皇上与丽妃娘娘谈话中插嘴一事训斥了林府,如此看来这林府并不是没有报复的可能,皇上可知这几日与林夫人交好的贵妇中,隐隐流传着各种不堪入耳的传闻,人人都当自己知晓了什么宫廷秘闻,在暗中调笑揣测,这不仅是毁了丽妃娘娘的清誉,更是污了皇上您的圣名啊,林府仗着自己曾与护国公府交好便肆意攀诬,实在可恨!”
“就算这些都如你所说是旁人污蔑,可是当日丽妃已让宫里的嬷嬷验了身……”元崇帝到底想到容蓁还未出阁,不方便直说,于是略去了不提,直接质问道:“这你要怎么解释!”
“皇上,有些事容蓁并不懂,只是再有经验的嬷嬷难道就不会出错吗?”容蓁脸上有些微红,“臣女只知,被带走验身这样的事甚是屈辱,姐姐都不曾反抗,只能是因为她行得正,坐得端,她不怕查验,谁知结果竟然是这样?事到如今,皇上不如再派人验一次,也许可知究竟。”
说完这番话,容蓁心里一疼。为了活命,这样的委屈却要攸宁再受一次。
“再验一次?若是再验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呢?”元崇帝道。
“若还是同样的结果,皇上便是赐死容蓁,容蓁也别无二话。”容蓁丝毫没有犹疑,“只是臣女恳求皇上,今日之事,全是容蓁一人所为,还请皇上不要牵连我父母族人。”
“你就如此相信丽妃,敢拿自己的人命来保?”元崇帝细细看看这个表妹,平时他并没有与她有多来往,但此刻她清秀的眉眼中竟露出如男子一般坚毅的神色来,令他有些惊讶。
“一同长大的情谊,亲如姐妹,容不得臣女不信。”容蓁拱了拱手,道,“败义以求生,非昔日荀巨伯所行,亦非今日容蓁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