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坦白,容蓁看着他的眼神中更多了些异色。这样的理由,容蓁自然是不信的,刚才他的审时度势哪里像是个无才无德之人,更何况从之前茉莉的事就能看出来这人并非全然纨绔,他知道的太多,如今却生生把自己说成了个吃软饭的软骨头,容蓁不得不多想。
容蓁似乎是想要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冷冷道:“王爷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就肯委屈自己娶一个众人皆知的母老虎回家吗?”
“宋瑾自然是对容小姐心有好感。只是这话说出来姑娘也不一定相信,反而显得矫情做作,倒不如将这些更现实的原因说与姑娘听。”宋瑾道,“自然,我也可在事成之后直接去容国公府提亲,到那时也能娶得容小姐,只是我更愿意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王爷,你如何有把握我爹娘定会应允你?”容蓁咬了咬牙,道,“若我不肯,我爹娘定不会逼着我嫁。”
“容姑娘,那日你与林府公子已经拜了堂,又收了迎书,后来又接了封休书,你就是被休弃过的女子了,更何况你那日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不许夫君纳妾的话来,与容国公府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谁敢娶你呢?”宋瑾唇角带了些许笑意,“更何况宋瑾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以我的地位,愿意求娶可能嫁不出去的容小姐,容国公和夫人又怎会不同意?”
“王爷这话听着倒是对此事十拿九稳。”容蓁脸上没有半分笑容,“这让容蓁觉得这些事一早是不是就在王爷的算计之中?只是正如王爷所说,您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这京城中比容家有钱有势的也不是没有,以王爷的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为何非要容蓁这样一个被休弃的悍妇?如此一来岂不是委屈了王爷?”
“刚刚已与姑娘说了,宋瑾名声如此之差,豪门世家何尝愿意将女儿嫁我?”宋瑾道,“更何况这些日子与容小姐相处,我愈发觉得容小姐心思卓绝,与众不同,再说容小姐也是这临洲城中数一数二的清秀佳人,本王如何不心动不喜欢呢?”
容蓁没有说话,他看起来十足十的真诚,可他今日说出的话实在太过突然,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容小姐今日拜托宋瑾的事涉及皇家的私隐,更有重臣牵涉其中,我参与进去难保不会有事,若我对容小姐没有几分真心,我何苦去趟这样的浑水?我与那丽妃素无交情,如今愿意想方设法救她也只是为了你。”宋瑾看起来甚是真诚,“只是我并非圣人,可以不图回报做这一切,我唯一想要的回报,就是容小姐你这个人。”
容蓁始终盯着她的双眼,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自然不能全信。只是正如他所说,这件事并不好办,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己搭进去,他肯尽心竭力地帮自己定是有所图的。只是他真正所图必定不是自己,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可是事到如今,攸宁在宫中生死难料,苏王府和护国公府也是危在旦夕,此事又不可贸然让自己的父亲牵扯进去,眼下除了宋瑾,她已经没有别的机会了。
容蓁叹了口气,道:“就算我现在答应了王爷,王爷不怕我事成之后反悔吗?到时我若是打死不嫁,难不成王爷还要逼着我嫁进王府?”
“姑娘定不是这般背信弃义的小人。”宋瑾笑了笑,“更何况到了那时,皇上若是知道容国公府的月郡主参与到这件事中,不仅要帮着丽妃私奔,还暗中与后宫互通消息,以皇上的个性,你猜他会怎样?”
“王爷这可是在威胁我?”容蓁后背一凉,愤愤道,“王爷别忘了,这事你也参与在其中,这纸条终究是你带给我的,若容国公府露了馅儿,王爷你也跑不掉。”
说罢,她拿出攸宁的字条,在宋瑾面前晃了晃。
宋瑾转过身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有些魅惑又透着凉意:“是啊,到了那时,只要容小姐供出本王,莫说本王,就是我母妃大抵也是跑不掉的,但到了那时,本王就能与容小姐共赴黄泉,能与你同生共死,宋瑾也算成了一桩心愿。可怕就怕到了那时丽妃娘娘,容国公府和苏王府都走在我前面,黄泉路上我也无法和容小姐做个伴。到那时岂不是让容小姐走得孤单清冷,让本王受那生离死别之苦?”
容蓁举着一只手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恨他一下用好几百条人命威胁自己,何况这其中还有爹娘和攸宁这样自己最在乎的人;更恨今日的事他嘴上说是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根本没给自己留下选择的余地。可是眼下这四王爷就如同云里雾里的谜一般,她全然拿不准他究竟有多大能耐,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全然没有把握与他撕破脸之后真能与他同归于尽,何况如今还要靠他来救攸宁。宋瑾见容蓁气得一张小脸涨得又红又紫,既不安慰也不再多言,干脆道:“明日我在这醉月楼候着容小姐,若容小姐同意本王的条件,明日进宫前就来这儿与本王饮上一杯,若不同意,今日的事情就当做从没发生过,本王也绝不强求。”
说罢,他也不等容蓁说话,踏着还是来时缓容小姐慢慵懒的步伐,走出了雅间,只剩下容蓁一人愣在原地。
容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了府,翎儿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形神具散的模样,吓得连问发生了什么,容蓁只摇了摇头,让翎儿带着所有人出去,一个人倚在榻上发呆。
宋瑾传出来的消息真的可信吗?那字条上的字迹确实是姐姐的,那是否代表姐姐已经决定向他求助?
字条上的证据,不亲眼所见,就无法找到解决的方式。
似乎除了相信他,与他交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那是攸宁,自小与她相伴的攸宁,她豁出性命也要救的攸宁。
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