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此刻自然不知攸宁已经有了几分心灰之意,她皱着眉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整个人更加心焦。
红菱看着她,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容蓁又喝了一口酒道:“今日的酒怎么这般淡?”
“你这段时间日日这样饮酒,我自然是怕你伤了身子。”红菱语气里都是担忧,“我就让人……在这酒里兑了些水……”
容蓁正想要说什么,就在此时,却听见有人推门,容蓁和红菱一同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除了那闲散的四王爷,还能是谁?
“本王听闻郡主在此,想来与郡主对饮几杯。”宋瑾还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见容蓁直直地盯着他,笑道:“却不想郡主正与红掌柜私话,真是打扰了。”
红菱看了看容蓁,容蓁轻轻地点了点头,红菱道:“那红菱就不打扰郡主与王爷了,二位慢聊。”说罢便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宋瑾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在容蓁对面坐下,取了个杯子,又从容蓁面前的酒壶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道:“今日这酒喝着甚淡,似是掺了水,如今这醉月楼也做起酒里掺水的买卖了吗?”
“红菱姐姐担心我才如此。”容蓁此刻万般担心,自然懒得与他闲扯,于是皱着眉头道:“王爷日日都这么闲吗?”
“如今放眼这临洲城,除了本王怕是没人如此悠闲了。”宋瑾看着她皱起来的眉毛,愈发觉得有几分可爱,“想必郡主心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吧?”
容蓁没说话,直视着他的眼睛,宋瑾那双眸子还是如往日的一样懒散,但是却隐隐闪着些光芒。
“红菱姑娘担心郡主身体,便在这美酒中掺了水。”见她不言不语,宋瑾又饮了一口酒道,“这壶酒里有三分水七分酒,可说到底,掺了那三分水便做不得真正的酒。”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容蓁似是领会到他话中有话,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如今容蓁已经没工夫再去细想这些云里雾里的哲理,只想化解眼下危局。”
“这临洲城如今是不太平。”宋瑾爽朗地笑了笑,却并不正面回答容蓁的话,“只是再不太平,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这事情自然波及不到本王,容国公府向来不涉政事,只要能置身事外自然也牵扯不进去,容姑娘何必如此担忧?”
“就因我与宁姐姐自幼相识,一同长大的情分,此事我定不能置身事外。”容蓁道,“更何况按照如今的流言,若真是坐实了姐姐当日要与韩公子私奔的罪名,我那些日子日日在苏王府,可能躲得过去?”
宋瑾仍是悠闲自在的语气:“郡主言重了,就凭容国公府在南陵国的地位,定能保住平安。”
容蓁突然起身,走到宋瑾面前,径直跪了下去,道:“如今宁姐姐在冷宫之中危在旦夕,容蓁身在宫外眼看着苏王府和护国公府都陷入危局却无计可施,实在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听王爷刚刚的话,必是对眼前的局势甚是了解,如今只有王爷可以帮容蓁了。”
宋瑾见她跪下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她从来是连礼都不向自己行一个的,于是连忙上前要去扶她,容蓁避开了他的手,依旧跪在地上,接着说:“容蓁也知道此事无比艰险,稍不留神便会连自己一道搭进去,王爷与容蓁交情不深,自是无需为了容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只是当日王爷曾说视容蓁为知己,容蓁也是别无他法才求王爷,若王爷这次能帮姐姐一次,他日王爷有任何要求,只要容蓁做得到,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宋瑾低头注视着容蓁坦荡望向他的双眼,突然无比认真地问她:“为了丽妃,你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是,只因若今日陷入危局的是容蓁,姐姐一定也会为了我这样做。”容蓁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有力。
“如此说来,本王倒有些嫉妒丽妃了。”宋瑾扶住容蓁的手臂将她扶起,“容小姐快起来吧,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帮小姐这个忙的。”
宋瑾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容蓁面前,道:“那日我母妃因疑心丽妃入冷宫之事,派了自己人去冷宫送饭,从丽妃那里传出了几句话来,丽妃写了这张纸条。”
容蓁打开那张纸条,是攸宁熟悉的字迹,只不过均用血所书,只有草草几个字,血迹一干,有些发黑:玉镯,玉佩,书信,林晟,岚儿。
容蓁不得其意,疑惑道:“这是……”
“丽妃告诉母妃派去的宫人,说那日皇后从她宫中和护国公府中搜出了两块玉佩,说是她与韩煜礼的定情信物,林府少爷说曾经替韩公子带话给丽妃,要与她私奔。长乐宫中还有一只玉镯,说是护国公府家传的宝贝,是专门留给儿媳做聘的。另外护国公府中还搜出了丽妃写给韩公子答应私奔的书信。”宋瑾道,“这些其实也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皇后找到了苏王府以前一个名唤岚儿的丫鬟,说丽妃与韩公子早有苟且,还说韩公子常常留宿于苏王府。”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容蓁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这样的事情,一张嘴说了就算吗!”
“荒不荒唐……”宋瑾似有些难开口,“那日皇后带了验身的嬷嬷去。”
容蓁身形猛地一晃,她不敢想那日攸宁究竟受了多大的屈辱,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心里狠狠地疼。
“皇后带去的人,自然会给出皇后要的结果。”宋瑾冷冷道,“只是一开始皇兄仅仅让丽妃去了冷宫,并未要她性命,皇后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听母妃说她用了不少手段想置丽妃于死地,都未成功。皇后是冯太师嫡亲的孙女,可能是看出皇上顾及苏王府,就联络了朝中的势力弄出了贪污军饷这桩事来。”
宋瑾说出这么多正经话来,分析事态又如此条理清晰,容蓁觉得他有些陌生,心里又有些打鼓,只是当下也只能求助于他了。
“事到如今,容蓁该如何?”容蓁道,“可还有机会可以挽回此事?”
“自然有方法。”宋瑾道,“本王定助小姐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