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我不好。”宋瑾抱紧了她，“都是我不好，我以前糊涂，看着她可怜就顺手帮了她一把，谁知酿成了今日的事情，害你受了委屈。你回来我不安慰你，反而跑去什么醉月楼，实在是罪该万死，你可不要再生气了。”
“呸呸呸。”容蓁抽了两下鼻子，闷着声音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嘿嘿。”宋瑾揽着她的双臂，略略靠后了一些，看着她有些委屈的脸，“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
“我才不心疼你！”容蓁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我是心疼我自己，要是成了寡妇，怕是这辈子都改嫁无望了。”
宋瑾故意装出受气包的样子，道：“好啊，你竟然已经想好了改嫁，实在是伤我的心。”
容蓁不理他，兀自低了头，她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两下，宋瑾以为她又要哭鼻子，连忙将她抱进怀里，连声道：“是我胡说八道，是我胡说八道，娘子不要与我计较了。”
宋瑾感觉怀里的女子狡黠地轻轻笑出了声，他方知自己竟是被戏弄了。他揉了揉容蓁的头发，无奈道：“你可知我最怕你流眼泪，更怕你流眼泪是为了我。”
他怀里的沉水香气就像是春日里徐徐吹过嫩柳的风，令人心神沉静，容蓁有些贪恋这样的气息，在他怀里轻轻呼吸着。宋瑾接着道：“我若走了，你必定要伤心。所以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也莫要再打算改嫁的事情了，你这辈子都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容蓁推了推他，嗔道：“去，你才是孙猴子。”
“是是是，这世上哪里有你这样好看的猴子。”他又一次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我这只猴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才能遇到你这样貌美的……”
容蓁瞪了瞪他，他把未出口的猴子二字又咽了回去。屋里只点了几盏灯，灯光有些暗，她的脸却仍是明艳万分，一双眸子如星子般闪耀。此刻她微微低着头，愈发显得下巴小巧，若真说像什么，倒像是有些淘气的小狐狸。
小狐狸……这个念头一瞬间冒出来，神出鬼没，却让他心里微微一疼，随即竟生出一些行将失去的忧心来，突然像置身于皑皑白雪，手脚都凉透了。
“你怎么了？”容蓁拍了拍他的胳膊，“干嘛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宋瑾回过神，笑道：“还不是你太好看，这才害我看得出了神。”
容蓁歪了歪头：“好看吗？”
“好看。”宋瑾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容蓁心里泛着说不出的窃喜，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就会胡说八道。”
宋瑾笑得温柔：“今日之事，你有何打算？”
“我哪里有什么打算。”容蓁撇了撇嘴，“王爷招惹回来的风流债，自然要王爷做主。我听见杨叔跟翎儿说了，皇后娘娘可还给她派了个侍女一同送过来。这哪里是来讨差事，分明是来当主子的。”
“这王府里的主子除了我，只有你一个。”宋瑾正色道，“当初我答应你的，绝不会变。”
“我知道。”容蓁也正了神色，抿了抿嘴唇，“我今日生气，并非是不信你。正是因为信你，我才敢应了冯皇后，将她带回来。我生气的多半是自己竟然也如同话本里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一般，明明只是想要你哄一哄，却非要别扭着。”
“嗯……”宋瑾在她身侧坐下，想了想，“你别说，我倒是十分喜欢方才你吃糕的样子。你在闺中时可都是这样吃东西的？”
容蓁脸上又是一红：“才没有。”
他喜欢她这样脸红的样子，眼神中的温柔如同水一般慢慢化开：“你在我身边，大可像个孩子一般，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告诉我。旁人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我丝毫不在乎。我喜欢你不用筷子大口大口吃糕的样子，喜欢你不讲道理地同我发脾气。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心里在意我。当初……我总怕我勉强了你。我又何尝不可笑呢？明明事情都是我做下的，可我总想要你的真心。”
说罢，他苦苦一笑。容蓁像是听呆了，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宋瑾情之所至，说出这样一番心里话，自己也没意想到。他既怕自己吓着了她，又怕她真的不给自己回应。两人在床榻边并排坐着，谁也不说话，像极了年少时听先生教诲时的样子。容蓁微微扭过头，看向他。他的侧脸可真好看啊，深邃的眼睛微微低垂着，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影子。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双手合十，食指就在高挺的鼻梁边，微薄的唇紧闭，眉头也微微皱着。
为什么要皱眉头呢？这样不好。容蓁这样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在他眉间轻轻揉着，轻声道：“别皱着眉头，都不好看了。”
宋瑾握住了她的手，容蓁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以前我觉得你算计我，后来又觉得你不可捉摸。可是啊……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你身上的味道我总觉得像是在哪里闻到过，虽然我以前与你并不亲近……甚至因为那些传闻有些不喜欢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靠近你，我都没有真的反感过你。有时候啊，我反而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从小虽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我是许了林家的。他对我……”
宋瑾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他有些害怕听她接下来说得话，可又隐隐地有些期待。容蓁缓缓道：“他对我来说，更像哥哥。傲雪的事情，我气得是他骗了我，却不是于男女之情上的背叛或旁得……后来，我却是开始害怕自己喜欢你。”
“临洲城里人人都说我厉害，可是我其实一直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人。昔日你给我耳坠，我明知傲雪的事情有蹊跷，却始终不敢问出口；后来，面对你，我总是怕你有秘密，怕自己喜欢上一个有秘密的人。”容蓁说到这里，像是下决心似的咬了咬唇，“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我再回避，也没有用，王爷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