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的车走出去没有多远,她就看到了身后滚滚而起的浓烟,她知道,这应该是蒋衡他们放的火,她撩起帘子,对着驾车的人道:“望月……你是叫望月吧?”
驾车的男人说起话来十分沉稳,一个字都不多说:“是。”
容蓁试探着问道:“那个,后头着的火……”
望月道:“王妃不必担心,秦先生自有蒋公子安排去处。”
“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容蓁看了看他一身黑衣的打扮,“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也没听过你的名字?”
“手下必定安全把王妃送回府上。”望月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王妃尽管放心就是。”
容蓁放下马车的帘子,她知道从望月这里必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如回到府上静静等着消息就好。再说楚逸与宋瑾那边,因着有路人围观,几人最终还是回到了京兆尹府。赵则行是怕极了这两位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起来,所以只能当个和事佬。他问楚逸那牌匾的来由,楚逸告诉他一个多月以前元崇帝写了“畅怀”二字赐给他,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二字甚好,于是让人做了牌匾准备今日送进宫去,谁知刚拿到手就碰见了这种事,牌匾摔得粉碎不说,还被记恨着耽误了人家的事情。宋瑾一听这话又有些不乐意,道:“我与赵大人追查此人多日,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就因着安阳侯一件呈给皇上的礼物,现在人犯不知所踪,我和赵大人也无法交差,难不成此事还怪我了不成?”
赵则行眼瞧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道:“王爷侯爷,两位爷,消消气,此事谁都不怪,怪我行不行?消消气,消消气……”
两人别过头去,谁都不再跟对方多言。赵则行想了想,劝道:“既然皇上还不知安阳侯有送礼之心,依下官看不如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这样一来,安阳侯能免了这大不敬之罪。人犯逃脱全是因着人犯狡猾,下官和四王爷再派出人马好好搜索就是,两位看,这样可好?”
楚逸“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予置评。赵则行再看了看宋瑾,他也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说。他在官场混迹多年,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一看就知这两人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才别扭着,其实心里是认同自己的处理方式的。他赔着一脸笑,道:“两位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府歇着。人犯那边若有什么消息,我派人去四王府通知王爷就好。”
就这样,赵则行连哄带劝地将两人劝出了京兆尹府。直到出了府门,坐上了马车,清苑才松了口气,道:“这就行了?”
楚逸道:“怎么?你戏还没演够?”
清苑连忙摆了摆手,这演戏倒不是十分累,但提心吊胆却是让人十二分的累。楚逸道:“赵则行这个人,混迹官场全靠四个字——‘明哲保身’得以保命,今日他既不愿意得罪我,也不愿意得罪宋瑾,更害怕这事儿闹大了会被皇帝问责,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压下了不再提。”
清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合着您二位是把这赵大人当猴耍呢?”
另一边回府路上的宋瑾却没有这样愉快轻松。今日望月和离桥二人在容蓁跟前露面是他一早示意了蒋衡的。其实他知道,这两人露了面,他和容蓁要解释的事情就自然多了许多,可他偏偏想要把事情的一角掀开,露出一些给她看。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有了想把一切都跟另一个人分享的冲动。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悲伤也好,快乐也罢,一切心思谋略,统统想与人分享。太久了,这一切堆在心上太久了,哪怕只能与她分享一丝一毫,他都会觉得轻松一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多么自私啊?想尽了所有理由,让她参与进今天的事情里来,其实说到底只是想把她拉得与自己更近一些罢了。
他回到府上时,容蓁也已经回到府上了。那望月来去如鬼魅,将容蓁交到杨叔手上,就立刻不见了踪影。容蓁又试探着问了问杨叔,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又想到与秦空的那一番对话,越想越觉得今日不管救得是谁,自己出面最大的好处就是让对方可以把这个恩情记在四王爷身上。一时间她也不知为何生出恼怒之意,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早上与他一起吃饭,心情一好他说什么都愿意答应他。
容蓁一屁股坐在了宋瑾为她修建的书房的廊下,书房前植了一大片茂盛的楠竹,此刻微风一吹,竹叶拍打的声音甚是好听,她一边听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忽觉有人将一件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她不用睁眼,随着披风而来的沉香气息也告诉了她披风的主人是谁。宋瑾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得在此处闭目养神,也不怕着了风。”
他离得近,气息拍到她耳边,她不由往边上躲了躲,廊下横栏窄,这一躲她身形也有些晃了,眼瞧着要摔下去,宋瑾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笑道:“这么这般笨手笨脚的?”
容蓁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服,开口道:“自然是比不上王爷手下的人,各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人。”
“你见过离桥和望月了?”
“见过了。”容蓁背过身去,“和王爷的鸽子一样,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角色。”
宋瑾走上前,扳过她的肩膀:“你可是生气了?”
“才没有,我生什么气?”容蓁道,“事情是我答应了王爷帮忙办的,王爷多派几个人来也是为了我,我哪里还能生气呢?”
宋瑾被她一番言不由衷的话逗得笑出了声,他将她拥入怀中,道:“鸽子也好,他们也罢,既然为我所用,自然也能为你所用。我知你气我瞒你。除了离桥和望月以外,还有六个人,加上景芝,他们九个人都是我的侍卫,是我最信任的侍卫。平日里跟着我的只有景芝一人,其余八人都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