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听了此话,这才意识到他竟然是在戏弄自己,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人过来。她猛地往后退了一下,想与他拉开些距离,可是假山的缝隙太过狭小,她动作又太猛烈,脑袋差点撞在身后的假山石上。楚逸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在她脑后挡了挡,攸宁有些尴尬,片刻后转身出了假山,对他说:“今日多谢安阳侯出手相救,本宫也不便再留在此处了,还请安阳侯随本宫一道回去前厅吧!”
攸宁说这话,主要也是觉得安阳侯一个大男人留在王府后院里是实在是不妥,虽然如今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可她心底里始终是担心容蓁的。楚逸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道:“不如娘娘先行一步,本侯随后就出去。你我一道若被旁人看去了,恐对娘娘清誉有损。”
攸宁听了,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却也不愿多理他。于是闪身出来,理了理衣裙,在离假山较远的道旁,假装看着一旁开的正好的迎春花,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福保带着一群人慌慌忙忙地跑过来,看到攸宁,一群人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大片,福保磕着头道:“都是奴才无能,没能跟好娘娘,娘娘您这是……”
“王府花园景色甚好,设计的也巧妙,本宫一时贪看,竟走丢了。”攸宁笑了笑,“你看这迎春,是不是开得甚好,今年这花来得倒早,倒是提醒本宫,春天已经快到了啊!”
福保见她无事,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连忙道:“娘娘没事就好,今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起驾回宫了。”
攸宁点了点头,缓缓跟着福保离开了。假山里的楚逸见攸宁他们走远了,才从缝隙里出来,他看着那道倩丽的背影,摸了摸手上被她挠破的伤,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谢我出手相救?你怕是要谢不止一次了。”
此刻却听有什么小物件落地的声音,楚逸低头一看,是一朵精致细小的珠花,一圈乳白色的珍珠个头不大但颗颗圆润,最好看的是花蕊位置的那颗略大一些的珍珠,有温婉又清新的淡紫色光泽,想来应是方才她慌乱中挂在自己衣衫上的。
楚逸想了想,唇边挂上一缕笑意,将那珠花细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又拿起一旁石桌上的酒壶,信步往前厅去了。前厅里宴饮正酣,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楚逸好不容易才找到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宋瑾,他手上举着个酒杯,边上的小厮正一杯一杯的为他添着酒。楚逸暗中冲他递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要先离开了,宋瑾亦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楚逸离开后,宋瑾猛地想到在他前脚离开的丽妃,总觉得这两人前后脚离开的时机甚巧,只是他来不及细想,就又有一群人走上前来向他敬酒,推杯换盏间也就把这事儿放在脑后了。他一边跟人喝着酒,目光悠悠地向角落飘过去,只见那林夫人一脸青白地坐在那里,宋瑾脸上浮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笑容。
话说前些日子林府收到四王府的帖子,林夫人也是懵了懵,她是真的没想到这四王爷真的会往林府送帖子,她想着四王爷毕竟是个男人,如何能不在乎容国公府和林府那点儿旧事?却不想这四王爷倒真不是个凡人,一张精美的帖子送到林府,如今他已是亲王,容蓁又是个皇上亲封的郡主,所以就是再借给林夫人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去,只好带着林晟一同赴宴了。
婚宴的席上女眷是与男宾分开坐的,座次也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林夫人被几个侍女带到桌前,一看自己所在的那桌上的宾客,心里便有几分不舒服,那桌上的几位夫人都是素来与她不太合的,其中还有大理寺少卿张大人的夫人,这张夫人曾在林府给容蓁送了休书后没多久便上门来给自家女儿提亲,只是林夫人看不上大理寺少卿只是个从四品的官,就未曾应下来,从那以后这张夫人便一直打心底里与林夫人不对付。
刚知道容蓁定了四王府的亲事的时候,林夫人背地里嚼了不少舌根子,总觉得这四王爷到底是捡了自己家不要的媳妇,心里还有几分痛快。可是后来皇帝厚赏,倒像是要安慰容蓁之前受过的委屈似的,便是狠狠打了林府一耳光。到今天,皇帝虽然没来,却是派了最得宠的丽妃来贺这新婚之喜,更是又当着众人赏了那么多的珍宝,还专门赏了容蓁那些她素日喜欢的书画,众人哪里还能看不出皇帝的态度?于是皆道这桩婚事实在是门当户对,月郡主和王爷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夫人听着众人或真或假的恭维之词,一直黑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张夫人看着林夫人的脸色,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于是捂着嘴,笑着对同桌的贵妇们道:“今日四王府和容国公府大喜,我倒是想起来一个有趣的故事,不知诸位姐姐可想听一听?”
几位夫人皆是好奇之色,张夫人接着道:“从前有个人,在街上捡了颗珍珠,却是个不识货的,生把那珍珠给扔了,后来有人看到,花了千金将这颗珍珠带回家,一开始那人还逢人就说这一掷千金之人是个傻子,怎么就花这么多钱买了颗鱼眼珠子呢?结果后来才发现,这珍珠乃是稀世珍宝,何止千金,万金难易。你们说,这人可是要悔青了肠子去?”
众人听了这故事,除了脸色愈发难看的林夫人,都开怀大笑起来。林夫人坐在那里真的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但偏偏又不敢离席,只得忍着。
男宾席那边的林晟也不好过。男子们虽不像女子这般说起话来含沙射影,却也是没有几个愿意与林晟说话的。好在国子监祭酒朱大人的公子与林晟同席,两人往日里也曾一起饮酒作乐,还能说上几句话。林晟看着一身红衣、满面春风的宋瑾,心里头说不出的别扭,却也只能默默在席上坐着。
两人却不知他们这样的表情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是令人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