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枝果然也遵守诺言,时不时为他找来不同的秘籍。沈濯冰基础并不好,叶玉枝很是耐心的手把手教他。
不到半年,翟府稳定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兴盛。城中都知道这个翟府找到了个制香特别厉害的人,都传言翟府又要崛起了。
翟老爷本来很是忌惮这个少年,当初求香祭祀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和雪儿一起回来,他心中是说不出的奇怪。
但是雪儿总不可能帮着外人来打击自己家,加上这么久的考察,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年能力出众。雪儿能得他相助也是命好,想到这里,翟老爷想起自己被贼人害的痴傻的女儿止不住的叹息。
沈濯冰看着翟家好起来的生意,心中无比激动,开始盘算着扩大翟家的生意,通过放高利贷等以前他说不耻的方法弄倒了许多家作坊。
他看着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权力也越来越大,他开始变得疯狂。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金钱权力的感觉。
叶玉枝静静的看着,陪着他见证了他从无忧少年渐渐堕入地狱,变得心机深沉。离她当初来接近他,想要拉他入深渊的目标越来越近。她靠着吸取戾气早就养好了伤,她早就可以走,但她却想留下来陪他。
“呵呵呵么,陪他,真是可笑。”叶玉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翟府这点残破的家底根本运转不开,她为了筹钱竟然不惜发动盗林众人拦路打家劫舍,来维持他生意的运转。
她知道自己才是如临深渊那个人,她也知道沈濯冰只有在看见翟雪的时候他才温柔那么一下。但是她就是莫名嫉妒,莫名其妙的想赢过那个丑八怪啊。
寒风瑟瑟吹着翟府门前挂着的褪了色的暗红灯笼,灯笼单薄的在风里东晃西揺,像极了如今翟府的单薄。
翟老爷已经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他流着泪拉着自己痴痴傻傻女儿的手。原本乖巧的雪儿却多动症一般,一刻也闲不下来,一直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手。咿咿呀呀的话,谁也听不清楚。
翟老爷心凉如死,木木愣愣地看着那风中摆动的灯笼。
沈濯冰想了想上前去轻轻拉过翟雪,摸摸她的头,一把握住翟老爷枯瘦的手郑重道:“翟老爷莫忧心,好好养病,雪儿我可以照顾。”
翟老爷面露恨色:“定是城主他们了,如今就我们家对他威胁最大,怎么可能不这样对我们。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狠啊,赶尽杀绝,不过还好有你。我倒愿……”
沈濯冰心下一惊,没想到翟家只是表面平静,暗地里早就暗潮涌动。
但是却不知为何最近翟家这么大动静,城主他们却没有动作了。
翟老爷看着他慈祥的笑笑,招呼他过来,他按了床上的一个突出的浮雕。床侧壁沉了下去,他取出一个匣子。他看着匣子突然笑了,眼泪顺着老脸流下来。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娶了她,好好照顾。”他把盒子放进沈濯冰手里,气息微弱。
沈濯冰一愣,也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绝色的脸。他心中一悸,下意识推脱道:“就算要娶雪儿也不能草率,要走好所有的流程才能好好娶她进门啊。”
“我……我怕看不到了,你有这心极好,今晚就今晚……成亲!”翟老爷吃力地说着话,沈濯冰还想推辞,却没有了办法。
出了门,叶玉枝冷笑:“你不准娶那个丑八怪。”
“你管不着!”沈濯冰淡淡地看着她。
“你可以试试,我给你的一切我自然都能悉数收回,到那时你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园丁。”叶玉枝贴在他耳边轻轻道。
“那你要我怎样?”沈濯冰冷声问道。
叶玉枝也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种冲动,张口就道:“要你娶我!”
沈濯冰惊讶地看着她,墨色的瞳子里渐渐生出了嘲讽,他冷笑,一把搂住她。
叶玉枝还在懊恼之际,腰间一紧。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沈濯冰拉进怀里,他学着她经常做的样子靠在她耳边道:“我如你所愿,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们也算是半个盟友。虽然我不知道你要什么,现在我孑然一身了什么都不怕。我知道自己对你还有用,若是你能助我达成目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叶玉枝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学自己一般撩拨别人,一向都是她撩拨别人,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愣了一愣反应过来。
一把推开他冷笑:“我可杀了你爹,害的你家破人亡,你确定要跟我当同盟?何况你觉得你有什么是我需要的,我只是想玩玩你而已,想跟我谈条件呵呵呵可笑。”
沈濯冰攥紧拳头,脸上却笑着又一把搂着叶玉枝的细腰,只觉得这腰细到只手可握,深吸一口气芳香扑鼻。
他有些陶醉,这么美好的女人,可惜蛇蝎心肠。
与蛇共舞虽然危险,但高风险高收益,沈濯冰冷笑。
叶玉枝冷笑,一把推开他,跑出去不见了踪影。
叶玉枝其实是落荒而逃。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心中都是陌生的感觉。她想着有些好笑,一向都是自己主动挑逗别人,如今被人撩一下就红脸真的是不正常。
想到他对那个丑八怪的温柔,叶玉枝咬咬牙。她倒是想从丑八怪手里抢一抢那个男人呐,自己如此之美,她又如何比得。
如今第一步就是要动摇那个丑八怪对他的价值,要是什么价值都没了,那么到时候沈濯冰肯定是看都不会看她。
想到这里她笑了……
府中上下一片喜庆,叶玉枝第一次穿上火红色的喜服,她看着铜镜中眉眼美艳的自己,再看看这火红的喜房心中竟然升起了幻想。
以后自己就不是盗林中无恶不作的妖檀了,自己嫁人了。也有了人们口中的家,她也可以洗手作羹汤,守着一人终老了。
今晚沈濯冰把叶玉枝和翟雪换了,让叶玉枝暂时扮成翟雪的样子走个过场。
叶玉枝虽然嫌弃但也还是开心,一回喜房便变了回去。
她透过红纱看着红烛下泪,等着沈濯冰心中都是快乐,唯一的遗憾就是亲如姐妹的叶丹不在。
她跟沈濯冰说这次他欠她,半月后她要办馥香宴,宴请八方,以贵宾之礼请来她的朋友们。
沈濯冰答应了。
不知等了多久,一直等到府中响起了哀乐。
下半夜的时候翟老爷去了。府中一片悲恸,挂满了白花白布,沈濯冰忙着操持后事,翟雪一直痴痴傻傻……
“'天时地利人和,沈郎,你还真的幸运。”叶玉枝不知何时又来了,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翟老爷死的这么快,夫人功不可没吧。”沈濯冰牵着翟雪的手慢慢走出来。
“怎么,你心疼了?”叶玉枝显出身形来,笑得灿烂。她走近翟雪,一把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看着,眼中都是犀利。
“别碰她……”沈濯冰怒道,却想起来自己羽翼未丰,还得仰仗她,拉起翟雪的手,拂袖而去。
叶玉枝有些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心口有些酸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两人离去的背影竟然这么扎眼。
她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越发羡慕他对翟雪的真心,她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城主府金碧辉煌,如今却有些破败,头发花白的城主整日都泡在炼香房,那靡靡的香气混杂,让人头晕目眩。
他似是也有些晕了,看着这满阁楼的秘籍,有些好笑。自己执念半生调香,不惜跟妖魔为伍,终于走到了最顶峰。很累,但很辉煌,他有无限的权力,还有美人……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叶玉枝,自己已经老了,但她依旧年轻,妖都是不会老的。
“老东西,翟老爷已经被我弄死了,你满意了吧。”叶玉枝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
城主摇头:“翟家现在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还没归属我,我们的契约不能算完。”
叶玉枝冷笑:“你还真的贪心,但是我就是不想动他呐,玩玩再说。”她笑着绕过他,在城主愤怒的眼神里又抽了几本绝本调香秘籍。
“你……我……我们还有契约在手,你就不怕么?”城主颤颤微微地指着她。
叶玉枝笑得温柔,暗暗运气生生冲破了体内的契约,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扬长而去……
沈濯冰小心翼翼地用袖子为翟雪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爱怜。
自己真的太没有用了,连自己爱的人都保不住,若是可以他倒是恨不得杀了她。但他杀不了,沈濯冰苦笑,紧紧握住翟雪的手,竟然流下泪来。
突然他觉得脸上一热,翟雪的小脸凑上来,雪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小脸冻的通红。但她伸手温柔的替他擦去了眼泪:“不哭哭……”
沈濯冰一惊,欣喜若狂看过去,却见她依旧痴痴傻傻的样子。沈濯冰长叹道:“等我有能力为你报仇那天,我一定把那妖女碎尸万段。”
沈濯冰紧紧抱住她,翟雪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改痴傻笑得别有深意……
当叶玉枝找到沈濯冰时,他小心翼翼的为翟雪盖好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又开始心疼了?”叶玉枝笑嘻嘻地靠近,眼睛在瞥见翟雪时露出了杀意。
“你若敢动她,你什么都得不到。”沈濯冰推开她想靠近翟雪的手。
她也没有兴趣再逗他,扔了一本书在他怀里道:“拿去吧,你只需要读懂这些,剩下来的条件我来帮你创造。”
沈濯冰好奇的翻开那书惊奇地发现这竟然还是调香的秘籍,寻常人找了大半生都搜集不了几本,他不由得心道这妖孽真是法力通天。
叶玉枝捏了他肩膀一下,转眼看见桌上有一碗粥,粥香四溢。突然被勾起了馋虫,她凑过去刚刚用纤手碰到勺子。
就听见身后一声怒吼:“别动雪儿的粥!”
叶玉枝怒火中烧,这个丑八怪还真是扎眼,这男人还护的真是过分。自己为他奔波大半夜,竟然连口粥都不给。
“雪儿的,雪儿的……呵呵呵都是这个丑八怪的!”叶玉枝抬袖一把把粥碗推到地上。
青瓷粥碗掉到地上一声脆响,碎的七零八落,热粥溅到了沈濯冰的长袍上,流的四处都是。
“你!”沈濯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翟雪,她看见盛怒的两人,嘴一撇竟然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傻不傻只有你自己知道!”叶玉枝被吵的心烦意乱,冲着她吼道。
“滚!”沈濯冰盛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叶玉枝没防备竟然被打个正着。
叶玉枝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濯冰,沈濯冰也没想到自己能打到她。
他有些慌乱,索性不去看叶玉枝瞪大的眼,转头去安慰翟雪。
叶玉枝不知道为何心中嫉妒得紧,她狠狠的看了一眼和谐的两人,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
“噗!”叶玉枝强撑着出了院门,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院中一口水井边。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废这么大力气去城主府拿秘籍,不惜违约解除和城主的契约,杀掉城主,再次重伤。
她本来想一走了之,脑中竟然浮现出沈濯冰对翟雪深情的样子。说实话她很羡慕翟雪那个丑东西,这么普通的一张脸竟然有人对她一往情深。
叶玉枝看着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有些无奈,她混入人间数百年什么男人没见过。居高位的,穷困潦倒的,但是个个都贪图她的美貌,畏惧她的神通,从来就没有过真心。
若是有人能真心对自己一分也好,她有些好笑。
这夜的雪下的很大,叶玉枝又累又困,索性就趴在井边睡着了,反正她就是木头也不会冷。
沈濯冰看着越发大的雪,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担忧,那妖女就这么走了不回来了么?那这个局面该如何继续?
他看着翟雪熟睡的脸,叹息一声翻开那秘籍,却发觉内页有干涸了却还带着鲜艳颜色的血迹。
那妖女受伤了?
沈濯冰来不及思考,冒着雪就冲出去了……
等他找到叶玉枝的时候发觉她睡在井边上,雪盖住了她的身体,只留了一张美艳又苍白的脸。
妖应该不会死的吧?沈濯冰想着想走,但是又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出来找她,犹豫半晌只得抱起她往旁边厢房走去……
叶玉枝做了个梦,梦里她跟翟雪一样有人爱,很幸福,她下意识抱紧了身边的人。
沈濯冰身体一僵,慌忙拔出被她抓住,正在给她盖被子的手。
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绝色的容貌,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鬼迷心窍。竟然对一个蛇蝎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