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总是来的猝不及防,高夏在这一趟烧烤之行之前,万万没想到这个周末成了她躲着宋不周的起点。
好在大家年末都不清闲,各自早出晚归,也并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可高夏还是觉得尴尬,想想就尴尬。
虽说时过境迁,对错早就说不清道不明了,高夏却还是觉得自己对宋不周有那么点亏欠。
或许是重逢以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可能是是多年误解与错怪,反正一闲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每次高夏都会狠狠锤自己胸口良心,感慨这没用的良心,除了添堵屁用也没有。
捶胸口这一招并不怎么奏效,因为问题不光是良心难安,毕竟想做个好人不简单,做个坏人还不难。主要是还有点别的东西。
大约是不甘心。
晚上一闭眼,高夏的脑袋就变成了个复读机,一遍一遍重播宋不周说过的话。
巧的是今日份的重播刚开始,母带本人就进了门。
高夏格外敏感的听觉这几天仿佛进了阶,基本上每天都能听到宋不周回来的声音。
怎么都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
有女人的声音?
宋不周站在门口,把马清婉挡在了门外,“马小姐,我已经到家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马清婉探着头向里面望,“只是,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这么辛苦地送你回家,宋总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说得就跟是宋不周求她送自己回家一样。
马清婉是从发布会以后才开始出现在公司的,在总裁办领了个闲职,三天两头就往市场部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连潘跃都揶揄宋不周,叫他马女婿了。
宋不周有点头疼。
所以他故意把话说得很朦胧:“我不是一个人住,所以不太方便。”宋不周临门一脚刹车,把到嘴边的“明天”咽了回去,“改天一定好好谢谢马小姐。”
还好还好,不然明天她要在市场部办公室晃悠一整天了。
“马什么小姐啊马小姐,”马清婉不太高兴,“我还马大姐呢。都说了让你叫我小马,这样听着亲切。”
宋不周心说算了,小马听着怎么那么像叫下属呢。
“那我叫你清婉,”宋不周把表伸到马清婉面前,“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马清婉连退了几步,“别介啊,那我不是白送了吗。我自己回去。”
“你一个女孩不安全,”宋不周弹弹手指发了条消息出去,“我让沈余送你回去。他应该已经上来了。”他走出来带上了门,“走吧,我陪你去电梯那里等。”
总算是把马清婉送走了。
回家的几步路,宋不周争分夺秒地思考着这个大难题——跟马清婉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是马董在后面,也不能得罪的太厉害。
开门的时候客厅的灯灭着,只有窗边的落地灯微弱地散着光。
房间的视野很好,几乎是站在门口就能把整夜闪耀不知疲惫的城市尽收眼底。配上窗前的沙发和落地灯,酸奶时不时地喵两声,效果挺魔幻的,
但是还是很明显的不对劲。
宋不周明明记得刚才开门之后,自己是开了客厅的灯的。
他正向开关靠近准备再次把灯打开的时候,就听见了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不是酸奶。
猫是不会穿拖鞋的。
果不其然,灯一亮,宋不周就看见高夏裹着珊瑚绒的睡衣蹑手蹑脚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走了两步,她实在觉得空气里弥漫的尴尬已经挡住自己前行的路了。
高夏慢慢悠悠地转身,在动作的片刻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表情,“那什么……回来了啊。最近挺晚的哈。”
宋不周没忍住笑了,“你也睡得挺晚的。”
高夏感觉自己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就放到脑袋上挠了挠,“害,我这不是有点失眠么,出来晃荡晃荡。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啊,你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是睡不着吗,”宋不周随意地把包扔在沙发上,坐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聊一会再睡吧。”
高夏心说您真逗,跟你聊一会我怕是要彻夜不眠了。
可是这会拒绝了,总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高夏悲壮地把睡衣向下扯了一扯,把散着的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丸子头,走到窗边把半迷糊的酸奶抱在怀里,这才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时不时地撸两下猫,就能显得不那么手足无措了。
宋不周看着高夏的珊瑚绒睡衣,“室内温度不够?穿得这么多。冷了就调,不用顾及我。”
“平时不冷,正合适,”高夏顺着他说,“这不是要睡觉了么,多穿点,省着蹬被,感冒。”
宋不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最近气温确实低了,晚上回来我就觉得风凉了不少。”
高夏下意识调笑了一句:“大冬天的开车窗,那风能不凉么。”
宋不周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点,“我今天没开车。”
高夏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坑里跳,“你没开车,那不是有朋友送你回来么……”
呸呸呸。
说完高夏就后悔了,要不是还得拿这张嘴吃饭,非得给它撕烂了不可。
宋不周的笑容没压住终于露了出来,他贴心地跳过“高夏为什么知道有人送她回来”的话题,说道:“不是朋友。”
高夏一瞬间就陷入了迷惑。
这是在……跟自己解释?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别别别了咱俩什么关系啊,解释就不用了吧”,可却发现了自己那点压不住的高兴。
按理来说就一个室友关系,就算宋不周带人回来睡,只要动静不太大,高夏也是没什么抗议的立场的……
等等,带人回来睡?
高夏的思绪飞出十万八千里,脑子里一下有画面了。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她十分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朋友也没事,你要带朋友回来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行,我好有个准备,你们也方便。”
宋不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看着高夏说:“好。”
这一看直接把高夏看毛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坐立难安的。
“挺晚了,明天还得上班,我先回去了,你也洗洗睡吧。”
高夏跑回卧室这几步路,落荒而逃谈不上,但是也绝对没有多稳当了。她也不管宋不周有没有看出异常来,哐的一声关上门,就当自己与世隔绝了。
没两分钟,罗玮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
一条微信飘进了罗玮的未读消息里,来源是高夏,内容就九个字: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