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乐最近沉迷于某款大逃杀游戏,上个礼拜几乎每天都打到半夜。
当代年轻人熬个夜简直小事一桩,可起早就太难了。
四个小时怎么也不够睡,孟乐早上根本起不来,终于达成了连续一周最晚进办公室记录,惨遭老大批斗。
小孟同志羞耻心没多少,可工资也没多到经得起随便扣的地步。
财迷心窍终究战胜了网瘾,礼拜一的早上她六点半就爬起来了,随便吃了一口就往公司赶,争做在保洁阿姨之后到达的第一人。
出了电梯孟乐就开始沾沾自喜,连前台都还没上班。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待会怎么散德行表忠心,却在过道里看见了办公室里有个人影,正往出走。
“这谁坏我大事呢?”
她气势汹汹地就冲进了办公室意图看个究竟,进门却傻眼了——那是她亲生的上司、顶头的老板。
“老大?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高夏端着杯子正准备去接咖啡,“我热爱工作。倒是你,知道改过自新了啊。”
孟乐伸手想接过高夏的咖啡杯,“那是,那是。”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高夏把手向后缩了一下,“屁股坐麻了,活动活动。你去的话,咱们一起。这个点就来了,你可给我小心着打瞌睡。”
“我去,等我一下啊老大。”
孟乐匆忙地回去取杯子,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屁股坐麻了……那是来了多久了!
懒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个勤快老板。她悲催地想,白起这么早了。
高夏站在原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有点发酸。
周末的晚上过于放纵,跟罗玮联机打游戏熬了半宿,今天还起了个大早,这会儿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喝咖啡的时候她索性糖和奶全都不放了,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她的目的显然没达到——公司新换的咖啡豆酸度颇高,高夏很是喝不惯。一整杯下肚,她除了更痛苦了以外,并没有其他喜人的变化。
一上午过去,这份熬夜带来的精神疲惫似乎越发反常,副作用有点超常发挥了。
高夏简直请假回去大睡一觉的心都有,可下班以后她依然硬撑在公司。倒不是她有多敬业,只是急着还个人情。
秦百威的事,郑锐锋帮了大忙,高夏不可能说声谢谢就了事。
所以她约了郑锐锋吃晚饭,算是表达感谢,顺便改善伙食。
但郑锐锋是公司里有名的加班狂,早于八点下班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自己是请客的那个,可也不能耽误人家“正常”的工作进度。
高夏本来做好了直接吃夜宵的准备,正趴在桌子上小憩,郑锐锋却破天荒的准备下班了。
“这么早结束了?”高夏问。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郑锐锋说,“我还能工作,但是我的胃告诉我‘你不行’。”
高夏笑了,“那行,等我收拾一下。”
她起身有点猛,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实现也有点模糊,不由地晃了一下。
郑锐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没事,”高夏按了按太阳穴,“低血压,起猛了,一会就好了。”
“你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家休息?请我吃饭,也不急在今天。”郑锐锋松开了手说。
急,当然急了,高夏心说,还人情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时间一长才招人误会。
“别介啊,我都想好吃什么了,你不跟我去了,我多失落啊。走吧,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郑锐锋无奈地说:“好吧。不过你如果不舒服,要随时跟我说,没必要撑着。”
“跟你还撑着干嘛,再说我真没事。”高夏麻利地披上外套,“走吧。”
中心商圈餐馆遍地都是,可这会正是饭时,好吃的人满为患,味道不行的虽然门可罗雀,但吃过的不愿意再来,跟风的新客不敢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所以高夏不得不舍近求远,选了家高新区的餐馆。
俩人决定开郑锐锋的车过去,高夏自觉地就向驾驶位走了过去。
“我开?”
“我开吧,”郑锐锋说,“你告诉我在哪个位置就行。”
高夏从善如流地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之前却犹豫了一下,“副驾驶不是哪位女士的专座吧?”
因为乱坐副驾驶吃的亏,高夏着实记忆深刻,初入社会差点把工作弄丢了。
郑锐锋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高夏这才安心地坐了进去,“在新一街那边。给你开导航?”
“不用,大概位置我能找到。”
一路上高夏少见的沉默寡言,心里是想着多少要聊上两句,可是周身疲惫的厉害,连话也不想说。
缺觉,高夏想,大概是太困了。
郑锐锋时不时看她两眼,见她脸色极差,表情也不对劲。
没等到高新区,郑锐锋终于忍不住调转了方向。
高夏这才出了声:“怎么了?”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没顾着看路,这会便挺起身向外看,“走错路了吗?”
“没走错,只是换条路。吃饭先放一放,我带你去趟医院。”
“不用,”高夏有气无力地辩解,“我真没事……”
郑锐锋叹口气,“你不说话没准还更有说服力。”
高夏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乖乖地坐着不出声了。
半晌她才慢慢吐出一句,“对不起啊。本来说话请你吃饭的,饭没吃成,还给你添麻烦。”
高夏的口气不是装出来的,她心情确实糟糕透了。
早知道就不假客气了,高夏心想,旧债没换上,又添了新债,恐怕自己在郑锐锋眼里,跟个麻烦制造机也没有太大区别了。
医院。
“你这是突发性的体位性低血压,”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大夫推了下眼睛,“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直立性小动脉收缩功能失调导致的……”
“大夫,”高夏越听越迷糊,“您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小大夫竟然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啊,简单点说,就是低血压,没什么大问题。”
郑锐锋在旁边问:“她脸色这么差,会不会是因为引发了什么其他症状?”
“这个你放心,你女朋友的情况并不严重,所以暂时没有引发其他病症的危险。”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高夏的身子都僵直了。
她不想别人误会,可现在辩解又实在显得太刻意了,保持沉默成了唯一选择。
郑锐锋也没做声,只是认真地听着医生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术语,高夏听着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话。
这值班的小大夫大概是今天晚上太过清闲,遇见个病人就说起没完,高夏觉得不打断,他很有可能说到半夜去。
不制止不行。
“那个……医生,”高夏问,“您看我吃点什么药合适?”
医生恋恋不舍地从跟郑锐锋的对话里抽出一根神经,“你就平时多注意休息,补充补充营养,吃的好的,但是也别吃太饱。最好是别喝酒,也别过度劳累。能锻炼锻炼身体是最好的了。”
高夏还是不安心,“不用吃药?”
医生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你要是非要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开点生脉饮,这样的话我也能拿点提成……”他越说声音越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又说道:“但是确实没必要。有买药的钱,多吃点水果蔬菜吧。”
高夏忍不住笑了,“谢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