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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打灯笼,送你回家

顾梓安回府时,喉咙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他咳了好几声,极力压抑着,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往前走,穿过新种的海棠树,天然居外,一身黑衣的凤鸣笔直地跪着。

看样子,已经跪了很久,手里捧着剑,只要他一身令下,他便可以随时做了花肥。

他唇畔还带着血色,妖艳发红,脸色却白得很,手指攥紧,他笑了,“怎么跪在这儿?”

初春时节,凤鸣的额头却在冒汗,他垂着头,听着少主的笑,只觉得冷汗淋漓。

顾梓安眼中泛起一丝冷意,“自己下去领罚,再有下次,回云南去。”

说罢,径直往屋子里。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咳嗽个没完,屋里候着的芳姿赶忙伺候他换了衣服,喝药。

等喝完药,屋子里进来一抹黑影,一身黑衣,衣服上绣着暗龙纹,进来朝他恭敬地跪拜。

此人名为凤隐,是与凤鸣齐名的暗卫,但所属营所不同。

一眼瞧见他,顾梓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稳了稳情绪,才道,“计划提前。”

“……”

顾梓安早知他什么也不会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自顾自地笑了,“一个月后,不正是个好日子?”

下个月十七,季春公公的寿宴,的确是个好日子。

凤隐还未感慨完主子的阴狠,就听他轻飘飘道,“这份寿礼,就看他能不能受得住了。”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凤隐刚一消失,他便倒在榻上,手搭在额头上,心中烦闷不已,就差一点儿她就……他斜靠着软塌,手搭在额头上,喃喃道,还是太着急了,这样她一定会怀疑的。

他想起她茫然失措的眼神,她在他怀里的颤抖,抱起她时,才发觉她原来如此的瘦削,脆弱到不堪一击。

好像一支凋零的花朵,惨白。

他蓦地心痛,忽然想起她失踪的那个上元节,他寻了整整一个晚上,想要找到她,想要和她比一比猜灯谜,还想送一盏海棠花灯给她,可是那时候,她消失不见了,三月间,海棠花开得红艳艳,热闹得很,只是一个错身,只是一个眨眼,他便丢了她。

地上的灯兀自转着,孤零零地转着。

他想起她的那句“别碰我”。

这话她五年前就对他说过,那时的眸子还不似今天这么沉、这么深。这几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想着,想着,一行清泪隐入鬓角。

灼心烧肝的难受令他忍不住从袖中掏出药瓶,看了又看,死死攥着,几乎忍不住打开,最后“啪”地一声用力砸向柱子,那瓶子药被砸得稀碎。

这天还是头七,叶良茉吃了顾梓安给的药,很快便恢复了。

她回去时天色不早,经过叶良玉住的院子时,她屋里还亮着灯,竹影丛丛,看不清人。一定是在等消息吧,等她身败名裂的消息?

光芒近在咫尺,却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明明不该抱有幻想,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她。看啊,这一巴掌打得真狠。

她忍不住冷笑了下。她当时不觉得疼,现在是真的觉得疼了。

已是月上中天,她独自一人,下厨包馄饨。这天还是头七,都忙,忙着争名逐利,也不知有人记得不记得给父亲做一碗馄饨。

她去厨房时,拿起刀来切葱,不知是眼睛被呛的,还是什么缘故,眼底便染上了雾气。

红珠、绿珠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本来心里就担心,再加上觉察叶良玉的不对劲,心里更担心。

一听到动静,两人都赶了过来。

厨房里,油灯暗的很,她侧脸对着两人,砍菜不像是砍菜,倒先是在砍……

就连绿珠都明显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但她朝她们笑笑,一切宛若出门时一般。

馄饨做好了,叶良茉坐在院中,将馄饨放在石桌上。

头七,父亲的灵魂若是回来的话,应该会想要吃一点。

二姨娘稍晚时候,突然来了院子里,扯东扯西的,无非是来打探她是否真的出事。

大概是叶良谌从那几个安排好的人那儿听说的。

第二天,她听说王钰被送到了南姬的床上,醒来时,被张以衡打个半死。

南姬是怡红阁的姑娘,十分得张以衡的宠,但他老婆好妒,又是季春的外甥女,张以衡不敢娶,只隔三差五去,所以盛京人人惧怕张以衡权势,不敢动南姬。

说来蹊跷,那日张以衡本不会去南姬那儿,是有人偷偷告密,他早就听说王钰的脾性,自然怀疑,结果抓个正着。

张以衡虽然不敢张扬出去,但心中的怒火还是直接发到了王钰头上,上去就是一通打,打完才说没认出人来。王钰因为身份,抱住一条命,但是皮肉之苦也没躲过。而南姬自称自己昏睡过去,一觉醒来王钰便在床头,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冤枉的,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季春两个得意门生,因此嫌隙更深了。而叶良谌因为此事,受到迁怒,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她听闻这些传言,不由想起灯火下的少年,想起那火红的外袍晕开的淡红色光芒。

回味种种,叶良茉不由地将此事与他联系在一起。

她又想起他说的“你的安全我也能给”。

她嗤笑一声,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连叶良玉都能骗她,何况是他。

她与他不过是年少时见过,回来也统共见了三面,几乎等同于陌生人,除了一次,她出于好心帮他之外,两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牵扯……

她不得不想,或许与朝堂纷争有关,或许与家族内斗有关。可无论是哪一条,她都不想沾上。

叶家每逢过年,全国的店铺掌柜都会来京碰头,这次叶家出了大事,这些掌柜自然早早来了。这几天,叶良茉一直绷着股劲儿,好像打仗似的,抓紧了解叶家的状况。这天,赵卓冲进账房时,叶良茉已经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账。

赵卓一进来,却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护着叶家,也知道你一心想要继承叶家,保护好叶家,但是你真的能做到吗?这五年你……你根本没后碰过账本,是不是连怎么算账都不记得了,你也从未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其中的机杼,只怕你应付不来啊。”

赵卓,小时候的师父,除了父亲最尊敬的人,时隔五年后的第一句话,他没有问她,在晋北过的如何,有没有受委屈,他质疑她,能否做到吗?

他担心她,更担心叶家。

叶良茉全部的冷静在这一瞬被打得粉碎,但她仍然能够维持冷静,她低下头。

“叶良谌虽然不成器,但是自你走过便跟着学习经商,学了没有十分,也学了七八分,你实在没有必要非得跟他较这个劲,平白惹人笑话……”

她说得诚恳,但是赵卓心里却不能全信的,他怕只怕,叶家在这新旧交替中,七零八落,再难回到以前的繁盛。

赵卓担忧地看着她,“其实阿茉身为女儿家,本不需要非得担下这幅重担的。老爷只想要你平安回来,安安定定地过一生……”

“难道您从小看着我长大,还不清楚我吗?”她想要这么问,但她再也不是小时候受了委屈,一点也藏不住事儿的小姑娘。

她只是微微顿住笔,然后自然而然地蘸墨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看得懂。”

叶良茉抬头,说的很轻,赵卓心里陡然一窒。

她语气太过淡然,那双眼睛却漆黑如渊,沉得好像浓黑的深渊,让人看不透期间神色。

黑压压地令他踹不过气儿来。

叶良茉重新拿笔,语气如常,“我知道你是为叶家着想,我也不是霸占叶家位子不肯撒手,只要叶良谌能抢的过去。”

但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想让的意思。

赵卓在账房外站了片刻,咂摸半天,觉得她好像哪儿不一样了,又好像还是当年的那个倔得要死的小娃娃。

秦正目睹了一切,将最后一摞账本搬到桌子上后,他出门,见楼下还是亮着灯,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二掌柜,你真的不支持大小姐吗?”

赵卓几乎要脱口而出,当然不是,但他只是瞪了瞪眼睛,张张嘴,终究做不了承诺,抄起袖子走了。

叶家生死攸关,不能让无能者上位。

……

长达半柱香的时间,叶良茉的脑袋是放空的,宣纸上除了扭曲的划痕,什么也没有。

眼眶发烫,眼泪说话就会落下,她低着头,装模作样地写字。

直到他离开,她支开秦正,自己一个人往回走。

父亲教给她要忍耐,凡事以大局为重,而那人告诉她,要狠,稳准狠,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急匆匆上楼,脚磕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呆呆地看了眼,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下。

她靠在青色石头上,抱膝坐了下来,不同于往日挺拔,她抱膝缩成一团,好像是受伤的猫儿。

秦叔在的时候,她不能哭,面对红珠、绿珠,她也不能哭。

她抬头看天,天上只有一轮月亮,格外暗淡。浅薄的一如那人的笑,怎么灿烂的时候,也透着骨子里的冷淡,却奇异地令人宁静。

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看,顾梓安站在酒楼摇曳的灯火中,看着他,面上又是那种说不清楚的表情,有些晦暗。

月亮的影子淡了。

她瞬间绷直,满是戒备地看着他,但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他提起手中的灯笼,靠近,看了她一眼,“哭了?”

精致的眉眼乍然出现在眼前,靠得如此之近,她惊了一瞬,别开脸,摇头。

见他不信,又摇头。

是没有落泪,但是眼睛却红红的。

他似乎轻啧了声,好似不耐,但语气却要柔和许多,“走吧,该回家了。”

屋外很冷,前面走得人不疾不徐,但是还是轻微带着咳嗽,擎着灯笼的手葱白发青,摇曳的光从他身侧传来。

一寸寸照亮她的路。身前那人,脚步沉稳而有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叶良茉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她觉得不安,想要逃,但他时不时侧眸,用余光看她是否跟上,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跟,竟然回到了家。

他站在大门外看他,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灯笼,灯笼的光摇曳不定,

叶良茉一路走来,冷风吹得脸颊生疼,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在她几步外,台阶下,视线与她平齐,似乎他偏好这样去看她。

淡淡看她一眼,他又成了慵懒的模样,转过身,随意地摆了下手,便往回走。

手中还在转着灯笼,怎么看,都有点与年纪不符的稚气,叶良茉扯了扯嘴角,将他的身影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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