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轮月亮在城市另一头，穿过奥丁酒吧四层的落地窗，映出屋内对峙二人的身影。
“你丫的到底是谁？”
双方过了三百多招之后，韩炎霖的气息开始紊乱。他看向顾晴空，见她依旧能够稳稳当当立在原地，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心里难免不爽。
明明自己的体型优势明显，怎么就打不倒这个女人一样柔弱的家伙？
“这和你没关系。”顾晴空冷冷回答。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韩炎霖有些火大，瞪着一双上挑的眼睛愤怒地吼道：“这怎么就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的话，在这里打的半天架算是怎么个事儿？”
顾晴空扶额，感觉很无奈，她问：“是我让你跟我打架的吗？不是你自己非要和我打的？”
韩炎霖眼睛一瞪：“你闯进我的地盘还说我主动找你打架！”
“要不是你逞英雄留住顾碧蓝，我会来找你？”
“你就是沈非的手下，对吧。”韩炎霖忽然不再激动，他眯起眼睛盯着顾晴空，这样说道。
“我已经说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要的是顾碧蓝，你愿意把账算到谁的头上都与我无关。”最好还是别算到沈非头上——顾晴空心里补充了一句。
沈非抓顾碧蓝是为了她，要是今晚闯进酒吧的事情也被算到沈非的头上，那她亏欠沈非的可就大了！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愿，韩炎霖张狂的笑声变得充满怒意，他吼道：“好，好你个沈非，这笔账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再次冲上来，一脚踢向顾晴空的面门。
风声在耳边擦过，顾晴空向一旁闪过，躲过一脚，又迎上一拳。
她压着声音笑起来，一边以轻松的态度闪避，一边问韩炎霖：“小子，功夫练得不错嘛，不知你说的那个沈非，有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你少在这里装蒜，”韩炎霖冷冷回道，“别以为用几句听起来可以撇清关系的话，就能让我放弃‘你是沈非手下’的看法。除了沈非，还有谁知道顾碧蓝在我手里，那样急切地想要对付顾碧蓝？”
顾晴空肆意大笑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好笑，手里的力道也瞬间加大，作了个鹰爪抓中他的腰腹，痛得韩炎霖倒吸一口凉气。
顾晴空抓着韩炎霖腹部的手猛地向内收起，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迅速流出，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刺激神经的腥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电梯到达的声音，敲门声响起。她屏住呼吸去分辨，外面有……三个，四个，五个人。
那些人一定是察觉到这里不对，赶上来帮助韩炎霖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顾碧蓝在哪里。”
她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韩炎霖咬着牙，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只是徒劳地抓着顾晴空扣进自己血肉的那只手，企图把它移开，垂着头，嚣张的脸上多了一分茫然。
外面的敲门的声音越发紧急，有人在喊：“四少，四少你还好吗？”
发现无法应答后，外面的人开始踹门。
顾晴空见韩炎霖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心中恼火，骂了一声：“蠢货！”
染满鲜血的手向上扬起，韩炎霖顺着力道飞出去，落在墙边散成许多份的沙发里。
“无可救药。”顾晴空冷冷甩下这样一句，转身跑出几步，就在身后房门被人踹开的瞬间，从落地窗旁边的小窗户里跳了出去。
冲进屋里的人被顾晴空的举动吓到，但此时他们更关心的是韩炎霖的安危。有人开了灯，看见韩炎霖浑身湿透倒在血泊里，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呼喊：“四少，四少！”
“喊什么，我还没死。”韩炎霖甩甩头，驱散模糊的意识，看向腹部的伤口。这伤口着实吓人，鲜血四溢，就像在白色的衬衫上盛开了一朵花。然而，比起痛，他感到更多的是茫然。
在他说话的当口，已经有人跑到窗前去确认，这会儿慌乱地小跑着过来回报：“四少，入侵者……不见了！”
汇报的人当即挨了同伴一巴掌：“什么叫人不见了，你这是见鬼了吧！”
“不是，”那人委屈地捂着头解释，“真的是人不见了，不信你们去看！”
打人的那个不信，和另一个好奇的凑到窗边好一阵，又是打电话又是通过对讲机讲话。
屋子里也忙起来，两个人想要将韩炎霖抬到沙发上，抬着人对墙边沙发碎片面面相觑，只好把人送进卧房。挎着药箱的女医生被人拽上来，推进去给他医治伤口。
韩炎霖倒在床上，歪过头去，忍受着自己的衣服被撕开，一堆医疗器材在他头顶上来来回回出现的痛苦。
他搓着自己的手，细腻的感觉在指尖残留。
“四少，我给你擦擦手上的血。”一个手下跑过来，手里的湿毛巾就要往韩炎霖手上送。
“不擦了。”韩炎霖移开手，道。
手下举着毛巾，呆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韩炎霖没有理会他，缓慢而仔细地搓着自己的手指，透过血渍感受另一种细腻。
他不由低念出声：“是个女人……”
“四少，您说什么？”手下的声音打断了韩炎霖的回忆，这个可怜的家伙依旧举着毛巾站在原地，等候他的命令。
韩炎霖心中不快，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料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额头瞬间渗出汗珠。
他把染满血的手递到手下的面前：“擦吧。”
手下得令，殷勤地拿着热毛巾把他手上的血迹认认真真擦干净。这时，先前拿着对讲机说话的那个手下走过来，他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对韩炎霖说：“四少，人真的不见了，楼上楼下排查过，都没有他的影子，有可能是混进客人之中，要不要……”
韩炎霖抬起手，打住了手下的话头。
“人跑掉了。”他说。
手下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看他脸上不快，识趣地没有问下去。
看了一眼肚子上的纱布绷带，韩炎霖下意识挫起自己的手，旋即又停了下来。手指间的那份细腻，已经随着血渍一起被热毛巾带走了。不过这不算什么。
他想，他已经记住那只手，一个女人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