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杞脸前披散垂下来的黑发被阴气拂起，分开了一些，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因为引魂烛把残缺的魂魄招集起来，修补好了的缘故，她的五官也完整了许多，不再是空洞洞的眼眶和皲裂的皮肤。
一张秀美苍白的脸，乍一眼看上去，与颜姝竟有四、五分相似，虽然不及颜姝美得勾魂摄魄，却也是上乘的美人。
杏眼琼鼻，清秀动人，可惜那惨白惨白的脸色，加上僵硬的表情，让人看着总觉得渗人。
“前前前……”大太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祭台上的女鬼。
不就是前皇后的鬼魂吗？至于连话都说不利索？
国师不耐烦地把赵安盛后面的话接了上去:
“前皇后，敬庄文皇后，颜杞。”
纱幔迷雾之间，颜杞的身影隐隐约约，带出了一种不属于这人世间的缥缈之感。
温知珩缓缓走到祭台旁，水蓝的衣摆如最澄澈的碧波荡漾，繁复精致的龙纹绣饰金光微闪，他摆手屏退旁边的人: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国师赶紧躬身应是。
赵安盛还有些犹疑，忍不住担忧道:“圣上独自和这……鬼魂待在一起，恐怕不好吧，不若奴才留下来……”
“走吧走吧，担心什么，还有本座这个国师在呢！”
国师推着犹犹豫豫的大太监走了，殿中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残烛静静燃着。
良久，温知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他声如润玉相铮:
“颜杞，你已经死了。”
这句话霍然惊醒了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鬼魂，她目光终于不再涣散地盯着前方，眼珠转了转，看向温知珩，轻飘着声音问道:
“我死后，已经过去多久了？”
“七年整，你的祭日快到了。”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祭日？”
“那天，刚好是公主颜姝的生辰。”
“公主颜姝……？”颜杞好像想起什么，又不自觉地抱住了头，脸上浮现出僵硬而痛苦的神色，终于，她重新望向蓝衣的男子:
“公主颜姝？我见过她，在我死的那座宫里，她闯进来，迷了路，我一见她便心生亲近，于是我帮了她。她喜欢穿很红很红的衣服，像血一样的颜色，她像血一样美。”
颜杞脸上的表情难得鲜活了许多，她继续说道:
“就是那个红衣的阿眉姑娘，她就是公主颜姝，她回来了，你知道她是她吗？”
“我已经知道了。”
“那她是你一直梦到的那个姑娘吗？”
回答的人声音极轻，极柔和:“她是！”
颜杞嘴角裂开，她应该是想做一个微笑表情，可惜笑得有些森森然，她缓缓道:
“那便好，你终于找到梦里的那个姑娘了。”
温知珩眸中漾起层层涟漪，轻声道:“是啊，我终于找到她了。可是她现在身死未卜，你能看到周围的魂魄吗？那些魂魄里有她吗？”
颜杞目光又涣散开，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有，她没有死，我看不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