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你两早点睡。”
孟高诚把炕上的扑克收拾了，抱了床被子准备回父母那边休息。
“等一下，一块走，我要去趟厕所。”
穆雪放下手机穿鞋下床。
“哎，垃圾，把垃圾带走。”
萧声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垃圾袋里，把满满一袋垃圾递给穆雪。
“我们吃了这么多？”
穆雪看着手里塞得满满的垃圾袋，各种零食包装袋、水果皮、干果壳都快溢出来了，这才一下午。
“知道你俩有多可怕了吧？我家都快给吃穷了。”
孟高诚靠在门口从被子后面挤出一张脸接话。
“少年，你的战斗力也不弱。”
穆雪推着他出了门。
萧声把炕上的小桌子收拾了关了投影仪，下午孟高诚父母忙着春种，给她们备了饭便走了，留下他们三个把电影当背景音乐打了一下午扑克。
他们家虽然也是窑洞但是亮堂多了，窑洞的窗户是半圆和方形的组合，上面的半圆去掉了老式的小窗格，换成了一整块玻璃，采光比神婆家里要好很多，屋里刷着淡绿色的漆，收拾的很整齐，外面还有个客厅，这两间是单独为孟高诚盖的房子，他今晚和弟弟一起住，把房间留给了她们两。
身处这样的房子，萧声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炕上玩的场景，一群毛孩子在上面蹦来蹦去，大人们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别把炕跳塌了。
那个时候真的好开心，现在长大了，小辈们一年到头也就回去一两次，上次打电话爷爷还在问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回来，说起来王文棠的身形和爷爷很像，不知道爷爷是不是也会独自一人在山间小道游走，萧声想着这次走之前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在炕上玩了好一会儿手机也没见穆雪回来，萧声放下手机出去寻她。
“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打算找个棍子去捞你。”
萧声在门口的台阶上找到了穆雪，正叼着根烟推云吐雾，看到她过来把烟掐灭，抬头示意让她坐。
“还是戒不掉？”
“习惯了，烦了就想抽。”
萧声坐下把她兜里的烟盒拿走。
“烦了跟我聊聊，难道我还没有烟长的好看。”
“……起码烟比你瘦！”
穆雪往旁边挪了挪，上下打量着萧声，这姑娘是真的胖了不少。
“有你这么比的嘛！”
“拜托，是你自己先把自己和烟比的，不关我的事。”
穆雪笑看着萧声，她也知道抽烟不好，可是她忍不住，没什么事还好，一遇上些烦心事，总想往口袋里摸。
“好了好了，我知道，会努力戒的。”
“你这么聪明，大不了再考么，我这么笨都没说什么，你是想气死我？”
“你纯粹是懒！”
穆雪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她。
“萧声，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原本已经认命了，可是突然老天又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选择。”
“还在纠结你爸的意见？”
“嗯，我特别想做个任性的孩子，恣意妄为，可是……”
“萧声，我真不想回来，那个城市有他……可是我爸……”
穆雪靠在萧声身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就像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生路，看不到一点点光。
“没关系，在一个城市也不见得就能遇到。”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回来，可是我爸为啥非要让我回来，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吧回屋睡觉，你打算在这儿吹一晚上冷风？”
萧声把穆雪拽起来，往屋里拉。
“还早呢，再坐会儿呗，你看外面……”
“外面有啥？连个星星都没有，都快十一点了，还早，走啦，睡觉！”
穆雪拗不过萧声，两人回了屋熄灯躺下。
“好几年没睡炕了，还挺舒服的。”
穆雪翻身看着萧声，她不困，还不到十二点，对她这夜猫子来说太早了。
“萧声你怎么突然转性了？睡得这么早？”
“我怕猝死……”
萧声自从上次以后作息时间调的特别养生，十一前绝对会上床躺着。
“可是睡不着啊！”
“手机关了！”
萧声爬过去把穆雪刚解锁的手机抢过来。
“手机就是万恶之源，别玩了，躺一会儿就睡着了。”
“……霸道！”
穆雪翻了个身。
“萧声，你真没什么打算吗？要毕业了！”
“我报了公务员考试。”
萧声睁开眼睛听着外面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狗叫声。
“报了？你不是不想考？你妈……”
“没有，我妈倒是没说什么，你记得张欣妍吗？高中老和我一起那个。”
“嗯，记得，怎么了？”
“陪她考，反正我也没想明白自己想干嘛，能做什么先做着，投了几家科技公司，有一家进了第二轮筛选，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些都是后话，我现在是真怕毕不了业，那个题目我是真驾驭不来……头疼。”
“嗯——”
萧声看着已经迷糊的穆雪，呼吸渐渐平稳，这是睡不着？她这才说了几句话，睡得这么快。
萧声闭上眼睛想着裴珥。
*
“你见到了王文棠？醒着的时候？”
“嗯啊，我还看到他上了一个老婆婆的身，还给人看病。”
萧声趴在树杈上，看着底下的裴珥，这人怎么老喜欢待在树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下次能不能接点地气儿。”
“嗯？”
“别老待在树上，你看我这，上不来下不去的，好玩啊！”
裴珥点了点，别说，是挺好玩的。
“你确定没眼花？你是活人怎么可能看到他。”
“真的，绝对没有眼花，他还和我说话了。”
萧声一点点从树上爬下来，走到裴珥面前就差举手发誓了。
“你们会附身在人身上？”
“我不知道。”
裴珥摘了片叶子在手里揉捏，他从来没有出去过，并不知道这里的人去到外面会发生什么。
“你不知道？你们不都是鬼么，怎么能不知道，你有没有附身过人？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没鬼，别胡思乱想了。”
“……啊？你……没有没有，没鬼，可是我是真的看到了他……”
萧声没想到裴珥反应这么大，感觉随时会上来掐死她，奇怪了，季舒瑶说自己是鬼，他又不承认是鬼，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每天扰人清梦。
“我从来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去了外面会发生什么。”
“外面？”
“就是活人，也就是你醒着的时候就是外面了。”
“为什么你没出去？”
“出不去。”
“怎么才能出去？”
“不知道。”
“……”
萧声叹了口气，得甭聊了，这人把天都聊死了，她又多了一脑袋问号。
“你等王回来吧，他也许知道。”
“就是那个奇装异服说我死了的人，我问你，你们喊他王，他就是这里的头？”
裴珥看着突然冲过来萧声有些别扭，往后挪了挪。
“应该是。”
萧声尴尬地往后缩了缩，她是鬼吗？还能吃了他不成，不对，明明他才是鬼。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你能在外面看到他，他经常出去溜达。”
“还是不要了，看到鬼……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萧声决定以后绝对不在他面前提鬼这个字。
“走吧，继续。”
裴珥把册子丢给萧声，率先往前走，萧声撅了噘嘴，吸了吸鼻子，赶紧跟上，她怎么就成了小跟班了。
*
“裴珥，我们每天就这一条路，能不能换换。”
萧声从某个院子里出来，叫住裴珥，这么多天了，他们每天都是这一条路，从来没换过，走过的院子也都是一样的，每次走到前面那个拐角她就醒了，有时候都没到拐角她就醒了，导致那个拐角都快成了执念了，好想知道拐过去前方是怎样的风景。
“人不一样就行。”
“啊？”
“你看看上面的名字，路是一样的，人不一样。”
这一点萧声也发现了，这鬼搬家不要钱，每天换着地儿待，每天过来，同样的路，同样的屋子，不同的人，只碰上那么一两个屋子，里面的人能待个一两天不换，这样子下去他们岂不是要一直在原地晃，永远走不出去了。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这么几天，就这一条街，足足记了将近两百个名字，照这速度，这册子很快就写完了。”
萧声翻着手里的册子给裴珥看。
“人很多，这样的册子已经用了很多了。”
“啊？有这么夸张？你留这么多空白干嘛？这后面起码能多写两列。”
“王要留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裴珥把册子收起来，看着天色，萧声估计要走了。
“哦，那我们换条路走吧，你看看我这地图，才画了几笔，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不能换。”
“为什么？一直走一条路好无聊的。”
“换了路，容易出错。”
“不懂！”
萧声摇了摇头，无辜地看着裴珥，她是真不懂。
裴珥叹了口气，拿出册子，翻开指着前几天登记的名字。
“你看，这两个名字是一样的，但不是同一个人。”
“嗯。”
“因为在这一条路上，每个屋子我们都很熟悉，所以才能知道这不是一个人，如果每天换路，这么多人你根本记不清，很容易出错。”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