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要我在被人分走了九成之后的利润里的九成？你还真是大方。”
罗征吸了一口某种混合了苹果口味的奇怪果汁，眼皮抬都不抬地表达了他的观点，企盼着他能够做出让步的特鲁诺一下子惶恐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愣了半天，最后将手肘顶在桌子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鸡窝头。
“我派你来是为我赚钱的，不是替那个家伙来压榨我的，你可以怕他，但是你更应该怕我，”罗征说话间眼中精光一闪，凌厉地扫过特鲁诺的面庞，换上了另一种冷酷的语调，“你就不怕我停止供应水果硬糖？”
他搅动了一下果汁中的果粒，它们终归不如远古地球上的果肉那么清新，一团团的黏在一起，到底也没能让他分辨出这属于那种果实，“反正我的工人们更应该去开采别的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浪费他们的劳动力在没有回报的东西上。”
这两句话一下子将特鲁诺的冷汗吓了出来，他不顾咖啡馆中其他客人诧异的目光，屁股从座位上平移出去，扑通一下对着罗征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求道：“老大，求你，告诉我怎么办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罗征这样对他是有原因的。
这家伙自从被派往克劳恩身边之后，竟然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罗征，而且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这段时间他过的是相当滋润。
有了克劳恩身边头号红人的身份，他的打扮也与之前衣衫褴褛的模样天差地别。
不仅换上了一身昂贵的名牌，细看之下，居然还在脸上化了妆，明明已经四五十岁的老家伙了，这么一打扮，倒像是年轻了十好几岁。
两人一见面，罗征便心生厌恶，若不是知道他的这些手下之中能够胜任商人身份的除此人之外再无第二人选，他真的懒得管他。
可现在即便是要管，罗征也要用手段把他的心收一收才行，他继续在刚才对待特鲁诺的方式上加了把料。
“你跪错了人，我是个佣兵，不是黑帮头子。”
罗征的语气不带半点同情，连正眼也没有给特鲁诺一个。
特鲁诺连连跪地作揖，动作如小狗讨食，一叠声地向罗征道歉，见他的目光好似专注在那杯中的饮料里，他讨饶的行为甚至不如那几粒果肉有吸引力，他干脆扑在地上，从桌子底下钻了过来，居然捧起罗征的小腿，亲吻起他的脚来。
罗征哪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也是他看不起他的另一个原因，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底线，虽说在社会底层的贫民窟中的最底层恶臭谷混得久了，可也不能是这样一番习气。
罗征猛地将腿收回来，将挂在他身上的特鲁诺甩翻在地，有些尴尬地回头瞧了瞧周围的宾客们，众人都赶忙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在这里，想要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好戏。
罗征还看到石原美二号比以往任何时候瞪得都圆的眼睛，她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是在盯梢，在罗征扫过她之后，她才想起来将脑袋收回到卡座之中藏了起来。
罗征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面对着姿态已经放到极低的特鲁诺。
他不想让特鲁诺认为他是因为这样的举动才原谅他，这会让他养成不好的习惯，他将手里的果汁递到特鲁诺面前，“喝了它。”
特鲁诺双手捧过杯子，却迟疑地望着里面只剩半杯的果汁，不明白罗征的用意。
“你刚才的行为，就只值这半杯果汁。”罗征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特鲁诺一听，脸上的五官都因为无助而扭曲到了一起。
罗征继续说道：“什么样的行为便会换来什么样的回报，我要你来是做什么的，你再说一遍。”
特鲁诺刚要开口，罗征又补充道：“起来说话，人跪着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分量。”
特鲁诺这才相信罗征并非单纯地想要让他难看，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上坐好，想要喝口果汁调整一下情绪，却想到这是他下跪换来的半杯果汁，于是将它远远地放在一边，虚弱地回答道：“我……您……您想要我帮您赚钱。”
“说到点子上了。”罗征又问：“你赚到了没有？”
“没有，”特鲁诺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却意识到这样说对他自己好像不利，忙提高音调辩解道：“可我马上就要赚钱，是……是克劳恩那个家伙。”
“好。”罗征点了点头，“克劳恩那家伙要你做什么？”
特鲁诺思索了一会，试探着说出了一个答案，“帮……帮他赚钱？”
罗征这次摇了摇头，说道：“我问的是要你做什么，没有你他可以更好的赚钱，不是吗？毕竟你能给他的东西，你都已经给他了，你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吗？”
特鲁诺一下子张口结舌，他从来没在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罗征的话让他仿佛醍醐灌顶，好像马上就要触到了问题的本质，却总是还觉得差了点什么。
罗征将特鲁诺没有动过的半杯果汁拽回到自己身边，神态自若地替他解释道：“照你的说法，你在他身边混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明白他的用意，亏你还知道自保，先将他的要求应了下来。不然，你现在就不能跟我坐在一起说话了。”
罗征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在这方面，你还算是有点天赋。”
特鲁诺不自觉地将脖子探了出来，点头哈腰地应和道：“他们都说我像蟑螂，嘿嘿嘿……”
烂泥扶不上墙，这人早年间长期受到欺辱，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罗征也仅仅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克劳恩将你摆在台前，得罪代理商，抢夺其他人的销售渠道，占领整个市场用的都是你的名义，这一手你应对的不错，尤其是水果硬糖1:1兑换劣质饭石的手法，这救了你一命知道吗，不然那些愤怒的代理商早就派人把你做了。”
特鲁诺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情，罗征注意到了这点，说明他这个举动真的是无心之举，这人智商不行，想不到这样的应对策略，他这么去做，完全是出于他性格中所带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倒是有点成功商人的潜质，只是他想要做大，还缺了点骨气。
看来他这根硬骨头，短时间还得由罗征来替他撑起来。
“你顺利地占据了整个市场，克劳恩自然会笼络你，给你好吃好喝，让你放松警惕，在你最飘飘然的时候，给你来个杀鸡取卵，兔死狗烹。”
“他以你的名义抬起水果硬糖的价格，如果你不答应他分成比例，他会在你将价格成功哄抬起来之后便要你的命。想明白为什么了吗？”
特鲁诺面对罗征的质问，只顾着后怕，根本没有动脑子的能力了。
“这样那些贫民窟的百姓就会恨你，然后他再将价格降下来，只需要降个一两成，百姓们便会对他感恩戴德，他的贫民窟之王在你的尸体上坐的更稳了。”
特鲁诺这才真正地恍然大悟，对着空气咬牙切齿了一番，可最终还是问了一句，“老大，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罗征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说道：“让你成为他身边不可替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