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了四王府的门前。深蓝色在布帘掀起,一个稚秀的年轻女子首先跳下车来,然后回身扶着一个身材清瘦颀长的男子下车。守在门前的侍卫们早已迎了上来,向那男子施礼下拜,口称:“王爷!”男子却只是不经意地挥了挥手,拉着年轻女子便欲进府。
就在这时,突然,府门对面的街角,传来了一个声音:“且慢。”
清瘦颀长的男子一愣,慢慢地转过身来,迎着清晨的阳光,望向街对面。这男子正是午乾,而与他携手而立的年轻女子,正是花竹挽。
花竹挽也随着午乾一齐转过身来,看着街角那边走来的,头戴红翎的御林军首领,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王爷,这人是谁呀?”
午乾脸色虽然惨白,但是眼中精光十足。他望了那个人一眼,略低下头给花竹挽介绍道:“这是皇上身边的御林军侍卫统领,林无敌林大人。”
“林大人?”花竹挽的声音中没有什么礼貌,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无敌几眼道:“大清早的,林大人堵在我们王府的门前做什么?王爷累了一夜了,现在要回府休息,你有什么事情,不能晚点再来说?”
林无敌的眼中精光四射,望着花竹挽说:“本官是领了皇命,在这里等着四王爷的,已经等了一夜了。昨天下午,有奸人在城外击杀了我大内侍卫十余人,有人看到奸人似乎身着王府侍卫的服装。所以,皇上派我来问问王爷,昨天下午您在哪里?还有,您这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午乾望着林无敌,眼中孕育着风暴,淡淡地道:“想知道本王的行踪,拿圣旨来问本王。”说着,一甩袖子就向着府门口走。
可是,林无敌身影一晃,突然挡在了午乾的面前,狞笑着说:“王爷,皇上的意思,不说清楚这件事,您可就回不了王府了。”说着,随着他一个手势,又有好些御林军侍卫从街角转了出来,手里拿着铁弓。
午乾的眼眸中染上一层狠厉的颜色,刚想说话,花竹挽却已经跨步拦在了林无敌和午乾之前,娇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林大人?有脑子没有?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想拥兵威胁王爷?我看那奸人就是你,一定是你干的坏事,还想诬陷王爷!”
林无敌目瞪口呆地看着花竹挽,怒道:“你是谁?在这里胡搅蛮缠、血口喷人、妨碍公务,你快快给我闪开,否则我先把你抓起来!”
花竹挽听了这话,眼睛瞪得很大,小手往腰上一叉道:“我是谁?我就是皇上亲自赐婚的,王爷的妾室花竹挽!昨天王爷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了?不可以啊!”
林无敌心中一凛。四王爷午乾身边有个皇上亲赐的小妾,这他倒是听说过的。可是,他也听说,三四天以前,这个妾室已经被午乾给休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王府门前?
林无敌心里这么想,嘴上也没给花竹挽留面子,当下便问道:“是听闻王爷身边有个妾室,不是已经被休了吗?京城里尽人皆知。”
没想到,面对如此尴尬伤害的问题,花竹挽的脸上不红不白,竟似完全不在意似的。似乎料到林无敌心中会有此一问,花竹挽已经连珠炮似的在一边说开了:“休了又如何?那不过是王爷与我之间的小情趣。再说,既然娶了可以休,休了就不可以再娶吗?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与你们何干?皇上让你查奸人,你在这里抓着王爷问个不停,又是何意?已经告诉你了,王爷昨天下午、昨天晚上、昨天夜里,都一直跟我在一起,难道你有意见?”
花竹挽这一番话,不仅把林无敌给听愣了,甚至把王府门前的一堆侍卫、家丁都听愣了。真想不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姨娘,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生猛。这时候,林无敌身后过来了一个亲兵模样的人,凑在林无敌耳边说了几句话。林无敌抬头望着午乾和花竹挽,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亲兵说的是,昨天郊外的一役,虽然大内侍卫这边根本就没有留下活口。但从现场的情形看,对方一定也是死伤惨重。但现在看午乾,还是平时那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倒不想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再说,那个小妾粉面含春,倒是不像撒谎。既然如此,就不好跟午专乾搞得太僵。
林无敌这样想着,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对着午乾恭敬行礼道:“王爷,皇命在身,下官不敢敷衍。不过,既然花姨娘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那还请王爷原谅下官冒昧。下官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就不打扰王爷了。”
“真的弄清楚了?”午乾冷冷地问。
林无敌硬挤出来的笑脸一僵,但还是连忙又施了一礼道:“弄清楚了,弄清楚了。”
“不送!”午乾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便向府内行去。花竹挽站在门前,狠狠地瞪了林无敌一眼后,才脚步轻快地跟上了午乾的步伐,并且极亲密地走到午乾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
林无敌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花竹挽甚至如此烟视媚行,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知羞耻。”挥手示意围在府门前的御林军们收队撤走。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就在午乾迈进了王府大门的那一刻,从他紧抿的唇边漾出的一股血渍。他也没看见,到午乾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墙后,花竹挽立即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撑住了午乾瘫软下来的身体。他也没有听见,花竹挽压低声音,满含担忧的一声痛叫:“午乾!”
午乾强自挣扎着,极短促地咳嗽了几声,脚下仍在奋力向前行去,边走边说:“不要停,向前走,我坚持得住。”
花竹挽泪盈于睫,但听话地用力撑住午乾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那你加把劲儿,今天好险。”
午乾喘了半天,突然微微一笑,低声说:“你没去前门大戏楼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花竹挽望着午乾惨淡的容色,强忍着伤心道:“你演得也不错。”
午乾看着远处,匆匆向自己迎回来的陆月明,心头一松,眼前金星乱闪,黑雾四合。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向着花竹挽笑道:“天生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