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没理会她的提醒,直接冷声问:“午乾呢?”
“皇上刚才离开了。”宫女咬唇,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而且……皇上在离开之前,让您务必要冷静一点。”
冷静一点?
也就是说,就连她的情绪,他都要管?
花竹挽怒极反笑:“如果我不冷静呢?”
“这个,皇上也说了。”宫女吞了吞口水,声音发抖,“皇上说,如果您不冷静,就要诛奴婢的九族。”
花竹挽瞬间震惊了:“他真这么说?”
“是。”宫女都快哭了,紧张得要命,恨不得跪下给花竹挽磕头,“所以姑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也不容易……”
花竹挽被她哭得一阵难受,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别说了。”
看花竹挽似乎不喜欢自己哭,宫女慢慢止了啜泣,躲到一边。
花竹挽揉了揉太阳穴。
她看了那个宫女一眼,忽然想笑。
其实,她和那个宫女比起来,处境也没好到哪去。
那个宫女时时刻刻被午乾威胁着,她又何尝不是。
午乾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拿无辜人的性命开玩笑,才会这样威胁她的。
没想到,这一点居然会成为她的掣肘。
真是太可笑了。
花竹挽闭了闭眼,哑声说:“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宫女点点头,不放心地说,“姑娘,您可千万要冷静下来才好。”
花竹挽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似乎是睡了过去的模样。
看她这样,宫女也就放心离开了。
花竹挽一个人躺在那里,心焦得要命。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救自己出去。
……
深夜。
午乾心情不好,也不想回去见花竹挽。他在御书房处理了一晚上的政事,最后,就连各省各道上来的请安折子都批了,还画了不少标注。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还是到了没有折子可批的地步。
午乾叹了口气,把奏折放到一边。
刘公公是个知趣的,凑过来谄媚地问:“皇上,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去?”午乾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反问,“回哪儿去?”
午乾几乎不在其他嫔妃宫里过夜,这是后宫人人都知道的事。
“这……”刘公公一愣,赔笑,“当然是,回寝宫去呀。”
午乾嗤笑一声:“自作聪明。”
刘公公听不懂他的语气,只能赔笑:“皇上说得是。”
午乾垂眸,长指敲打着桌面。
寝宫里有花竹挽。让他回去,他必定是不愿的。但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去其他嫔妃宫里。那些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秃鹫看着腐肉,会让他觉得从心里反胃……
罢了。
至少,那些没有家世的女人,相处起来不用太勾心斗角。
午乾缓缓说:“去兰贵人宫里。”
刘公公听得一愣。
过去,午乾只临幸过梅贵人一个而已。今天这风水莫非是轮流转了么,兰贵人居然也……
莫非,这皇上是要转性了?
刘公公忍不住问:“皇上,您确定要去兰贵人处么?”
“怎么?”午乾不耐烦地蹙眉,“朕的话,几时需要你来质疑了?”
刘公公一惊,自悔话多,连忙低头:“是。”
夜色中,明黄色的皇帝銮驾起驾,一路来到兰贵人宫里。
由于梅兰荷菊四个贵人出身低,位分也不高,所以,兰贵人居住的宜兰馆地处偏僻。从御书房前往宜兰馆,要走半个皇宫的距离。
刘公公跟在午乾的銮驾旁边跑着,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跑细了。
好不容易到了宜兰馆,午乾也没有让人通传的心思,径直进去了。
兰贵人正在绣花。她的宫室,被几支牛油巨烛照得灯火通明。
看见这副做派,午乾不喜地蹙眉。
中洲国的上一位皇帝,午帷,是个奢侈无度的人。午乾也是天潢贵胄出身,自小吃好的用好的,因此并不会刻意节约。尽管如此,兰贵人这样奢侈的行为,也足以让他不喜。
有侍女站在兰贵人旁边,为她举着蜡烛照明。
兰贵人拿绣花针在头发上擦了擦。刚要下针,那婢女的手忽然抖了抖。一滴烛泪,就这样落在雪白的缣帛上。
兰贵人顿时怒了,一个巴掌抽在婢女的脸颊上:“作死么!”
“贵人!”婢女也是一惊,赶紧丢了蜡烛,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惊扰了贵人。贵人恕罪啊!”
“蠢货!”
兰贵人余怒未消地骂了一句,坐下来继续绣花。
午乾看得更是不悦。
没想到,区区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贵人,居然也如此傲气了。
婢女哽咽着,刚要拿起蜡烛,忽然无意间看见午乾站在一边。
她顿时惊了,瞪大了眼睛:“皇,皇上?”
“胡说八道什么。”兰贵人不以为然,“皇上怎么会到我的宜兰馆来?”
“不……不是。”婢女紧张得结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主子,皇上真的来了!”
至于么,这么大反应?
兰贵人疑惑地转身,却看见午乾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一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淡淡地看着她。
兰贵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绣绷放在旁边,跪下:“臣妾见过皇上。”
午乾看了她一眼,精致走到一边的矮榻上坐下:“起吧。”
“是。”
兰贵人起身,怯生生地看着他。
她现在的模样乖顺又清纯,像只温柔的绵羊。
任何人看见她,都不会把她和刚才的凶神恶煞女人对等起来。
其实兰贵人刚刚教训奴婢,也并不过分。但看了她刚才的反应,再看她现在的模样,午乾总是会觉得,有种淡淡的厌恶感。
后宫的女人,往往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只有曾经的花竹挽,在他面前是个例外。
可惜……
午乾垂眸,有些出神。
看他许久不说话,兰贵人壮着胆子上前,叫了他一声:“皇上?”
“嗯。”午乾回过神,淡淡问,“兰贵人,有事么?”
“呃……是。”兰贵人挤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皇上今晚,可要留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