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谢莹然站在殿外放声歌咏,心底又是庆幸,又是得意。
知道皇上回来,想来讨好他的人不知凡几。幸好她买通了皇上身前伺候的小太监们,才能提前得到皇帝回宫的消息。如若不然,现在站在这座宫殿外头的人,就不是她了——至少,也不止是她一个。
安嫔唱了片刻,门开了。
午乾负手从殿内走出来,走得很快。
他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
安嫔心底更是得意,歌声柔腻妩媚了不少。
午乾大步走到安嫔面前。
他逆着光走过来,起初,安嫔没能看出他的表情。等她看见午乾冷得难看的脸色,已经晚了。
“闭嘴!”
午乾低喝一声。
安嫔吓了一跳,不敢再唱,连忙跪下:“妾……妾身安嫔谢氏,叩见陛下。”
声音微微颤抖,音色娇软好听。
然而,午乾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声音到底优不优美,冷声问:“谁准许你在这里唱歌的?”
“妾身不是故意的。”安嫔匆忙辩解,“只是妾身听闻陛下凯旋班师,所以一时欣喜,就情不自禁……”
午乾冷笑:“好一个情不自禁。”
“我……”
安嫔噎了噎,有点畏缩。
午乾拧眉,正要再说什么,寝殿的门忽然开了。
花竹挽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的头发是散开的,披在身后随风而动。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纱衣,轻薄掩映,没有一点皇后该有的端严。
安嫔一看她这副模样,对她的忌惮就少了几分,故意捂着嘴小声惊呼:“皇上,皇后娘娘怎么这副打扮。这,这也太不得体了吧?简直有损国格!”
午乾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也没听见安嫔的话。
花竹挽站得虽然远,却把安嫔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嗤笑了声,缓步上前,一步步走到安嫔面前。
安嫔多嘴了一句之后,自己也不是不忐忑的。看花竹挽过来,她惊慌地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花竹挽缓缓抬手,然后迅速落下。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安嫔脸上。
安嫔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敢怒不敢言地捂着脸,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午乾:“皇上,请您为臣妾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主?”花竹挽微微挑眉,语带讥嘲,“安嫔,你不是说我不得体么?既然我是个不得体的人,那么,我索性就做些不得体的举动,好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有损国格的。你瞧仔细了!”
“皇上……”
安嫔泫然欲泣。
花竹挽挑衅地瞥了午乾一眼。
他不是最喜欢替各色美人在她面前出头了么?
她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心痛到麻木,就也无所谓痛不痛了。
注意到花竹挽的眼神,午乾心底沉了沉,冷冷看向安嫔:“你该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性子了!”
“什么?”安嫔被训斥了一通,又惊又气,“皇上,是她打了臣妾在先……”
“皇后是中宫之主!”午乾低喝,“她有资格管教你们这些嫔妃。安嫔,你是对皇后不服么?”
“臣、臣妾不敢。”
安嫔吓了一跳,连忙乖顺低头。
“不敢就回宫去。”午乾皱眉,“朕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这话说得重了。
安嫔啜泣出声,委委屈屈地走了。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
偏偏,午乾对她生不出一丝半点的怜惜之情。
送走安嫔,他松了口气,看向花竹挽:“你还好吧?手疼么?”
“不疼。”花竹挽勾起抹嘲笑的弧度,“安嫔年轻脸嫩,打着自然不疼。如果我打的是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话里话外,在讽刺他脸皮厚。
午乾被她接连忤逆,脸上也挂不住了,皱眉:“小挽,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全身带刺?”
“可以。”花竹挽迅速回答,“只要你让我回百度阁。”
午乾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了。”
花竹挽凉凉地笑了笑,扭头回宫。
午乾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拳,深呼吸了几下,跟了上去。
他和花竹挽并排而行,换了个话题,淡淡道:“晚上,朕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没兴趣。”
“无碍。只要你肯去城楼上,就能看见了。”
“不想出门。”
“……”午乾眼里闪过阴鸷,耐着性子,“无妨。只要你愿意,就是在寝宫内一步不出,也是可以的。”
花竹挽倏然顿住脚步。
午乾跟着她一起停下,听见她冰冷的声音:“午乾,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么?费尽心思讨好我,有什么用?圆圆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乌蛮国也灭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句话如一根刺,深深扎进午乾心里。
“花竹挽!”
午乾低吼一声,用力攥住她的手。
手骨上传来阵阵疼痛。花竹挽吓了一跳,抬头瞪着午乾:“你要干什么?”
“朕对你,从来没有利用之心。”午乾沉声道,“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朕只想和你安生地过日子!”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很真诚。
花竹挽几乎就要相信他了。她的嘴唇蠕动了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是,理智提醒她,不能这样做。
花竹挽用力甩开午乾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午乾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
从皇后的寝殿回来,安嫔一路啼哭。等她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一双清水妙目已经哭得烂桃一般红肿不堪。
侍女拿来冰块,劝她:“娘娘,冰敷一下吧。”
“滚开!”安嫔心里有气,一把掀开那婢女手里的冰块,“要你来献殷勤!”
婢女不敢搭话,一声不吭地清理地面。
安嫔越想越愤怒,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带笑的声音:“安嫔妹妹,是什么事,让你动了这么大的气?”
是静嫔。
安嫔眼角跳了跳,有点惊慌。
她和静嫔一个是吏部天官的甥女,另一个是户部尚书的侄女。家世相当,容貌也是各有千秋。自从进宫那天起,她们就彼此较上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