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她们不知道,随着那个黑衣人的离开,山道间似有一股微微的风吹过,山间的花草树木突然发生了微不可察的改变。但是,山间林木何其繁茂,无数个微小的改变汇聚在一处,整个山间的地貌就随之而悄然变化,变得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花竹挽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就在她和小玉刚刚走过的一处山崖边,竟然又现出一条羊肠小路来,而这条小路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
“小玉,找到了,原来我们刚才走错了,这才是那条回家的路!”花竹挽指着新出现的那条小路惊喜地喊了起来。小玉也是一脸喜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加快脚步向着那条小路延伸开去的方向奔了过去。
她们完全不知道,刚才,是有人使了障眼法,故意要让她们迷路。她们也完全不知道,她们刚才一番无心的话语,已经让有心人听了去,将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她们,此刻只沉浸在终于找到路可以回家的喜悦中了。
半个时辰后,花竹挽喜气洋洋地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宛若巨大门洞的石梁前站住了脚,回头拉着小玉,指着那石梁上的三个篆子,开心地说:“看,百度阁,我们到家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石梁后一声惊呼,有人快步从石梁后面转了出来,望着花竹挽惊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鬼夜行。
花竹挽不顾小玉在后面拉扯,大步迎上前道:“我不想做皇后了,就回来了。”
鬼夜行目瞪口呆,精致的眉眼都气歪了。
两柱香后,在百度阁正堂里,闻讯而来的沧流、云行耀等人,都望着施施然坐在主位上的花竹挽唉声叹气,却又无计可施。
云行耀忍了半天没忍住,长吁短叹地说:“小挽啊,你这个脾气是不是也该收着点啊。一个皇帝,难道能只守着一个皇后过日子,午乾他现在就选妃确实是着急了点,但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问题啊。你就这么跑回来了,算什么呢?依我看,你错的倒是比午乾错的还要多呢。”
“是啊,是啊。”鬼夜行破天慌地站在了午乾一边,跟着点头说:“小花啊,男人三妻四妾,那就是正常。你要是连这个都容不下,那还怎么嫁人啊?”
“要你管?”花竹挽心中苦涩,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瞪了鬼夜行一眼道:“嫁不出去就不嫁,有什么了不起?当我没男人养就会饿死吗?”
“什么话?什么话!”云行耀一向云淡风轻的脸都气得通红,他指着花竹挽,怒气冲冲地道:”你小时候的女训真是白学了,竟说些没脑子的话。什么男人?那是你的结发丈夫!再说,午乾他还是个病人呢,你就不能让他一让,你知道,他捡回这条命,有多难啊!”
云行耀这样一说,花竹挽心里倒是“突突”地跳了几下。午乾会因为自己不告而别,被气得旧病复发吗?不会吧,他现在忙着国事,又新娶了那么多小老婆,哪里会因为自己走了就着急上火?之前,他不是就有好长时间没来自己宫里了吗?若不是因为他冷落自己,自己也不会迷翻了正宫的太监宫女,从宫里逃出来。只是希望那些被迫睡上三天三夜的太监宫女们,不会因为身子太虚,刚醒过来就活活又饿死过去。
想到这里,花竹挽翻翻眼睛道:“二长老,你才糊涂,午乾他后宫现在佳丽云集,少了一个我又有什么相干?自会有人争着抢着去伺候他的。就算他真的病了,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云行耀被气得嘴唇直哆嗦,低声吼道:“那能一样吗,你是正宫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
花竹挽毫不示弱地反击道:“正宫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跟许多女人抢一个男人?我不稀罕!”说着,花竹挽立起眼睛,反问道:“我说二长老,你是咱们百度阁的人,还是皇上的人?怎么话里话外尽派我的不是?于私,你是我的长辈,于公,我是百度阁人,你难道不应该向着我说话吗?“
花竹挽这话说得可太扎心了,云行耀一时间脸色由红转白,竟是无言以对。鬼夜行脸上现在不忿不忍之色,上前一步,正想开口,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沧流站了起来,他脸上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嘴里却说:“行了,都少说两句吧。百度阁家大业大,养得起一个姑娘家。咱们的门派近两年事情也越发多了,也确实需要阁主坐镇了。”
一时间,正堂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目光都集中在沧流和花竹挽的脸上。沧流坚持了几个呼吸后,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向着众人道:“你们说我循私也好,说我不懂道理溺爱孩子也好,挽挽已然回来了,难道咱们还能赶走她?这里是她的娘家啊,她愿意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吧。”
“唉……”云行耀长叹一声,收起来剑拔弩张的表情。鬼夜行和其它几个年轻的小阁主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说话的立场了。
花竹挽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从主位上跳起来,三步两步窜到沧流身边,拉着他的手摇了又摇,讨好地说:“还是师父心疼我啊,不像他们,总跟我讲规矩,也不管我开心不开心。”
说着,花竹挽眼光一转,看到了近来常常跟在师父身边的英俊小伙、小方。她连忙笑着对小方说:“师弟啊,快点叫人去安排饭。今天我上山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本来两个时辰不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上午又一个多时辰,真是累……”
花竹挽的话还没有说完,沧流、云行耀等人的脸色都变了。沧流没等花竹挽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急急问道:“鬼打墙?你遇到沧涯了?”
“沧涯?谁是沧涯?”花竹挽莫名其妙地问。
……
皇宫大内,午乾带病挣扎着坐在御书房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苍白的黑衣人站在他面前,从容道:“对,我就是沧涯。百度阁大长老沧流的师弟。”
“这么说,你知道皇后现在在哪里?”午乾追问。
“对。阁主她不满意在宫中的生活,说你沉溺女色、忘恩负义、对她不起,要求我帮她出宫,回百度阁了。”沧涯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午乾闻言,悚然动容,他刚要开口反驳,却猛地又呛咳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