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风恋玉树,女色堪入目。”——是锦霖人的玩笑话,本来指男子貌美如女子一般,后来用作讽刺男子病弱的语句。
在城门口,依旧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锦霖城中居住的人非富即贵,通行都有证明,而有一个人身形有些颓弱,却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感觉。他一个人矗立在那里,如一个石壁一般,淡蓝色的长衫搭在身上。他瞭望着远方,视线仿佛透过了丛林……
“皇子殿下,久等恕罪……”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城门之中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甲盔抖动的铿锵声。那颓弱男子回头一看,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淡淡的勾起嘴角。
“殿下,王上已等候在宫中了,请随臣下归朝。”为首的礼官殷勤的朝着前面挪了几步,然后站起身来退在一旁,给那人让出道来。
而那人——所谓的皇子殿下,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跟着来的一群人向一架马车走去……不久到了夜阑宫门口,皇子殿下走下车,站在门口向内凝视了许久。“都没变,是吧。”
“是的。但也变了。”礼官在一旁小心应对着,“殿下请吧。”
【太朝殿内】
诩皇高居其上,左右站满百官,都是立马召来的。一个个都站姿挺拔,动也未动,朝堂内气氛有些凝重,仿佛有一股肃杀之气,就如同诩皇挂着的表情一般。皇子被引入殿内,身临其境,也是喉头一动,原本有些病弱的脸色更加显得煞白。
暗自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皇子理了理衣衫,上前几步,向诩皇肃拜叩首,以示敬意。诩皇抬手示意平身,一旁侍者见状呼:“平身。”
等待片刻皇子起来后,沉寂了半晌。诩皇目光炯炯看向低着头,模样谦逊身体瘦弱的皇子,终于开口道:“韶南,你终于回来了,不知寡人找你好苦?”
“王上恕罪。臣下自知不贤,不思至高之位,所以隐姓埋名在凌山守陵,为天齐祈福。可凌山动荡,臣下知道不该如此颓靡,年轻气盛也应为国家做事出力,不负身上的皇室血脉。”
听到这话,诩皇的脸部才稍稍放松了些,叹了口气:“叔父也是临危受命。凌山之上,恐怕逆贼们也是对你多方刁难吧!实在苦了你了,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为国事出力,实属皇族之责,从此便先安居于锦霖,寡人立马安排打扫扩修府邸,若有何事可便于直接召唤了。哎,算日子你也应成年,还应选良日及冠,告慰列尊先皇了。”
“臣下谨遵叔父教诲。”
这时左右百官都向皇子殿下——言韶南跪拜,高呼:“恭喜殿下归列朝堂。”
皇子言韶南敛袖将手至于额顶躬身拜了拜,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朝门口走去。
“今日再次宣各位入宫接应南皇子殿下,借此时大人们有无上奏的?……没有便退班吧……”
侍者事先受命,便先带言韶南去夜阑东宇打扫出来的宫殿——“菁柳欢”。这菁柳欢原来就是言韶南所居住的宫殿,后来被当时身为巽王的诩皇突然发现言韶南失踪,到后来诩皇践祚,这个宫殿都是空着的,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打扫过,整座宫苑内都留有灰尘。这不,没好久功夫便打扫出来了正殿和东暖阁,还有一些房间和小花园没来得及,所以那侍者将他带进了东暖阁——洗浴更衣。
言韶南一路上看着似曾相识却又忘记了什么的点点滴滴,却无半分的想法,花园中的打扫婢们风风火火的忙碌着,宽大的袖子让绳子拴住,然后将绳子绕在自己颈子上,糙麻绳截得短,磨得皮肤发红,但是她们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看到了来人,都向这里行礼,待言韶南进屋后又开始忙活起来。
言韶南进了暖阁,便看到正中摆了一支浴桶,里面冒着热气。侍者们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几只手就向自己伸过来,饶是许久没人侍候,言韶南不适应的躲开了一点,但还是让他们一件一件的脱去自己的衣裳。沾染了灰尘的麻制长袍和脱下来的袜子鞋子一起被人随意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扶进浴桶后,少许的水溢了出来,沾湿了最近人的衣摆,但是他们也不在意。将头放在头枕上,一名侍者将束发的绳子解开,一头有些许油腻的长发披散在竹板上,然后就感觉到头上在浇水,一双手探向自己头顶轻柔的按揉搓洗,一边也有人将冰冷的刀片触在他脸上——刮着冒出的胡茬……
在众人精心服侍洗浴完后,言韶南被扶出了浴桶,头发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几名侍者又上上下下的擦干了身体,将他引至屏风后面去。那里整整齐齐的挂着许多衣服,妆镜前也摆放着各式的佩饰……而之前穿的衣服哪能与这些相比?
然后众人又忙忙活活的给他穿上一层层的衣服——中衣,衬裤,月白的衬底长衫,大袖雪丝长袍,紫色暗绣云纹麒麟外袍……一时间肩上承重了几倍;重新梳理的长发被丝绳挽起固定,再用攒金丝的头冠束起……一时间头顶上也重了几分……然后侍者退下,一群婢女进来给他行了个礼,帮他带上佩饰和整理衣服……
言韶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玩偶一般被众人摆弄着,只用配合着抬起落下手臂就行。“冬春之际确是有些寒冷,四月初还准备了那么厚的衣服……”想到此,一个映入眼帘的婢女夺取了目光——她给自己披上了一件披风,低着头仔细地系着披肩的编绳,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十指翻飞之上……双眼无神。
穿戴一新的言韶南出了屋子,看着有些浑浊的天色,发了一会儿的呆。婢女们由一旁退去,引路侍者上前提醒了一句要上东绅宫请安了。
【东绅宫】——太后所居之所,如其名一般是东宇的主宫,身处东宇西北处,离后园挺近,在假山石溪流水旁,可谓是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入了重重殿阁,在一身粉红衣婢女的带引下,来到了反而不是很大的殿宇中。
抬脚踏入琉璃砖上,整个宫殿都是清凉之意,空气中伴有缕缕香气,婢女快步走入屏风后,对着一人耳语片刻,一个女声从屏风后传出,带着一丝沧桑:“韶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