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韶南看着凌将太守带下去后,吸了吸鼻子,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挥了挥手,在屏风后头的殷筱尘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向言韶南曲了曲膝。
言韶南朝向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天真的笑容,道:“怎么样?刚才,有些霸气吧?”这样子好像是在讨要赏赐一般。
殷筱尘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微笑:“不错,有王者风范。”
“可以帮我个忙吗?帮我扶回,扶回内屋,我,有些站不住了。”
殷筱尘听罢,见言韶南的确是要跌下去了,立刻上前馋住言韶南,并叫了外面的侍从进来帮忙扶着言韶南。众人一起搀扶着他进了内屋,想要将他扶到床上,谁知道言韶南指了指旁边的书桌。
“殿下!”殷筱尘嗔怪道。
“无碍,就是没力气走进来了才让你扶的。好了,都下去吧。”言韶南在垫子上盘腿坐稳后,将在一旁抽出一张纸来,铺在桌面上用镇纸压住,然后拿了一支笔,从笔洗里沾了点水,滴在还未干的墨上然后拿了墨块又磨了磨,才用那支笔蘸了墨开始在上面书写起来。
其余人都退出了内屋,而殷筱尘则顿了顿,转身走到言韶南旁边,抢过他的笔道:“你说吧,我写。”
言韶南见她这般,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你太放肆了。快去看着药,你煎完了药,我也草拟完了。”
言韶南说着拿了另一支笔蘸好了墨,看着她:“还不走?”
殷筱尘挑了挑眉,悻悻的放下了笔,曲了曲膝便退了下去。当她煎好了药,再送回房后,只见言韶南已将那一张纸拿起来好好阅览了一遍。她跪坐在言韶南身侧,将药递给他。言韶南接了过去一饮而尽,瞥眼却见殷筱尘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纸篇。
“这是要拟给王上的奏疏。”言韶南也不藏着掖着,将纸张在她眼前晃了晃,“帮我看看?”
“算了。这种事,马虎不得,我不敢看,殿下定夺就好了。”殷筱尘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地立马退了一步,摆了摆手道。
言韶南奇异地看了一眼殷筱尘,撇了撇嘴,边点着头,边从一旁拿过一本空白的奏疏,准备将上面的文字誊下来。“其实也不妨告诉你,只是时机不成熟。你的自知之明,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无量恩德了。”
“殿下真会说笑。”殷筱尘将言韶南手中的空药碗夺了过来,放在端盘里,然后起身对他施了一礼,道:“殿下早些睡吧,明天的事还多着呢。”说罢,便逃也似的跑了。
言韶南看着她的背影,只是会心一笑,夜深人静,他脑海里突然显现出不久在正厅时候的场景。
“你们?武陵君你查出来了些什么?”
那个太守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停。其实他的大多说出来的也都是猜想,没有真凭实据,从最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三件猜测是被证实了的。一个是粮草,一个是奸细,一个是自己对辰国有莫名的用处。但是他当时面对太守时,也是灵机一动,诓了诓他,但看他的模样,倒是不止有这些同党那么简单的。
什么叫这么久了?他回想起最后太守歇斯底里说的那番话,心中疑惑大生。这么久了……这么久,他们到底布了怎么样的一个大局?要弄的那么深,埋了什么祸害在天齐境内?
从莳马关挑衅开始,哪些人在蠢蠢欲动?临城的起火,和纵火的奸细,与这场儿戏般的战争有什么直接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活捉自己去翟上?朝堂,民间,战争,太守,奸细……他们都能将人安插在天齐的官场中来,必定有什么秘密,天大的秘密与阴谋要谋划。这辰国的君主,到底要干些什么?
这一切一切的,都在言韶南的脑子里凌乱不堪,混淆在一起,只觉得耳心子疼得厉害,还伴随着一阵耳鸣声。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写好的奏疏,叹了口气,连同着刚刚草拟的纸张放在灯烛上让火点燃,看着火渐渐吞噬了它们,任由灰烬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要烧到自己的手时,才扔在地上,让残火将剩下的烧干净。
不久在朝堂上,诩皇接到传来的捷报,辰军及辰国大殿下节节败退,总兵吴否将辰军逼迫近莳马关,准备与莳马关兵马里应外合。而边关传来密信,说辰国正安排求和使团出调莳马关,亲和停战。
诩皇大喜,即命兵部拟旨给莳马关,听凭吴否调遣,务必歼灭敌军,活捉辰国幼主。朝后却亲自修书密信一封,让人交予言韶南,让他做好准备,辰国将会求和,让其在莳马关暂时以王族身份参与求和一事,待京中出调使团,再论后事。
言韶南身体渐好,接到密令之后不敢耽搁,立马启程前往吴否后方。言韶南虽然启程匆忙,但是路程却有些缓慢,怕路途颠簸,前线条件不好,身体有碍会耽误大事。事关两国邦交,殷筱尘没有随行,言韶南将其遣至武陵郡待命,只让凌陪同前往。
果不其然,辰国于莳马关递交请和书,莳马关守将不敢怠慢,立马遣人将国书呈交至锦霖夜阑宫。而言韶南到达吴否军营后方时,已经是辰国使团到达莳马关两日之后的事情了。辰国兵马仍然在莳马关外对峙着,吴否虽然与莳马关呈夹击之势对独孤幼主的兵马,但莳马关何尝又不是被辰国的兵马相夹呢?看似已成定局,但是前方还是有些艰难。
吴否人在前线,接到明旨之后,下令让后方吴丙好好接待言韶南。
“好久不见,吴丙将军安好?”
“谢殿下关心。臣下安好。臣下接到总兵命令要好好接待殿下,以备大事,现已经搭好营帐,殿下先自行安顿吧。”
言韶南点了点头:“将军忙,孤便不打扰了。”
吴丙朝言韶南略一鞠躬:“晚些臣下回来禀告前方之时的。”
简单寒暄几句后,吴丙派人带言韶南去营帐安顿下来,自己继续忙军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