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烬有了点力气时，已经是大中午了，视线有些模糊，脑海还有些昏沉，十分为难地站起来走动着，拿起桌上的水壶，贪婪地汲取着。
咳——咳——咳咳——
烬坐在了床头，大口地喘气着，直到眼中有了色彩之分。
桌子上有半片发霉的面包，烬顾不上什么了，抓过来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咽了下去。
过了许久，烬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身子，他有不甘，要去芙尔那里。
烬不在意这些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查出来，芙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寥寥几个人还在这里徘徊，烬看见了剧团的经营者，被一个制服男子询问着，还有一个，是剧院的看管人，那个浑身是肉的胖子。
芙尔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她安详地平躺在地上，烬扑过去，握住芙尔的手，失声痛哭着。
“两位，可以走了，我单独与他谈谈。”
“你就是芙尔小姐的恋人，卡达?烬？”
“我是警长萨姆，你是事发前一晚，与芙尔小姐最后相处的人，我想问你一些事情。”警长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拿出笔准备写下供词。
烬这才抬头看着脚下的黑影，自称萨姆警长的男人。
“我是卡达?烬。”烬没有陷入疯狂，相反现在有着平时更不具备的理智，他站了起来，仰视高大的警长。
“初步观察，芙尔小姐是自杀，并非他杀，但自杀需要动机，你是与她最亲近的人，我想知道你与她的事情，她最近有没有反常的举动？”萨姆警长问着，眼神盯着烬看，在剧团的经营者以及一些剧团之人的口吻来形容，烬不似伪装之人，与芙尔的关系很是亲切，最没有嫌疑，但他不会因此而放过任何一个嫌犯。
一切恶之根源都不允被放过，萨姆警长是较真之人，一切威胁城邦安定的隐患都要消除。
“有，她前日开始，脸色不好，精神恍惚，昨日变得更加厉害，说梦见了童年时悲惨的回忆，被她的父亲卖掉，一个人无助地哭着。”烬如实回答着。
“你昨日与芙尔小姐说了什么？”萨姆警长把烬的话记在小本上，继续问道。
“她很失落，我想安慰她，用自己的积蓄——一枚金币去外面买了些好吃的，带去给她，陪她共进晚餐，本希望她能振作起来。”烬把昨日的经历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她很悲伤，我对她告白了，她破涕为笑了，我离开之前，她还比较高兴。”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没有为芙尔小姐的死而悲伤？”萨姆警长的眼神变得锐利，想从烬的眼神中，读出来些什么。
“悲伤是弱者的行为，我想要揪出害死芙尔的凶手。”烬迎上警长的眼神，丝毫无惧。
萨姆警长记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朝着芙尔的房间走去。
烬本能地跟在警长身后，回头瞥着，“芙尔，等着我。”
“你是芙尔小姐最为亲近的人，我一直在等着你醒来，我要拿取一些证物，剩下的东西，都是芙尔小姐的遗物，就由你收拾了。”萨姆警长在烬的目光之中，开始翻查着屋内的东西。
烬静等着，看警长在搜查着蛛丝马迹，一种药水喷下去，地上浮现了一个个脚印。
心脏在跳动，烬看着一串的脚印，芙尔的性情大变，不是没有缘由。
烬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意，他分辨不出来，求助着警长，“告诉我，哪些是最近的脚印。”
萨姆警长摇摇头，他也没法识别。
萨姆警长搜查了一番，没找到什么东西，只有芙尔的东西，没有任何奇怪的物件，干净得出奇，床边，窗边，床下，桌下，简陋的小房里任何怪异都无所遁形。
“芙尔小姐会不会是被带到了别的地方？被——”萨姆警长如此说道，这里或许只是最后的事发之地，这是他的猜测，如此凌乱的脚印，不简单。
烬望向门外，有些心疼芙尔，他也不是什么傻子，萨姆警长话中之话，自然听得出来。
“我还会来找你问话的，剧团要在这里多滞留半个月，直到我点头，才可以离开，我还会来问你的。”萨姆警长说罢就要离开。
“芙尔小姐的尸体，能否让我带走做个尸检，或许能对案情有点帮助。”萨姆警长在门口，问着烬，还得先征得意愿，才好那样子做。
“芙尔已经很可怜了，我不想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被人打扰。”烬回绝着警长的提议，他有自己的主见，他会追查下去。
警长走了，烬把芙尔的尸体抱回房间，不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他会保护她的，直到永远。
烬关上门，搜着房间，芙尔一定还有东西会留给他，毕竟一起生活了许久，知根知底。
下等人里很少会有认字的，但两人都是例外，烬在底层打拼过，什么都干过，更是强迫自己学习，记下一个个生涩字符；芙尔常年跟随着剧团，会派发印刷着剧名跟梗概的纸，久而久之也认会了字。
桌下，床边，柜台，都是视线所及之处，总有些出乎意料的地方。
芙尔喜欢玩捉迷藏，烬知道这个。
桌子上一道刻痕，床榻边有道刻痕，这是剧团曾经演过一个悲伤故事里的情节，芙尔曾伤心了许久，两个年轻人，终究没能最后在一起，女子在门后两步的地方，埋下了她未敢说出口的话。
烬用手摸着地面，摸到了一块有些松动的青砖，把它撬了出来，一个瓶子被安置在下面，里面有着一张小纸条。
一打开看，烬就认出来了这是芙尔的字，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一定会看见这段话的，事实太过于难以启齿。
亲爱的烬，我已经不是一个纯洁之人了，我不能欺骗你，我没有脸面再见你，我很害怕你会以后离我而去，我没有再活在世上的理由了，噩梦一直缠绕着我。
我是个不贞之人了，不值得你伤心落泪，我听到了你的告白，我配不上你，曾经爱过你的芙尔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