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武二十八年一月二十五日,长宁郡主郡主获罪被打入天牢,同日,朝廷举行信王封储大典,朝廷社稷正式交到他的手里,萧皇后退居幕后,再也不露面了。
朝廷再次步入正轨,一切政务在诸多大臣辅佐下井井有条。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是表面上的平静,暗地下正在进行天大的博弈,棋手是萧皇后和燕王,所有人都在棋盘之中逃不出去。
其实大臣们都很担心,如果燕王不顾长宁郡的死活,真的反了呢,朝廷能挡得住吗?
如果真的反了,那就是滔天之祸,不说萧皇后和信王,就算是朝廷那么多大臣,也没几个能独善其身的。
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他们觉得萧皇后太过操之过急了,现在皇帝还没有驾崩,信王没有登基,朝廷不稳,这时候就想解决燕王的问题,太不明智了。
而且信王未必有反意,给萧皇后这么一闹,必反无疑,除非燕王真的为了长宁郡主自投罗网。
当然,如果萧皇后的设想真的成功了,那对朝廷来说还真是件好事,毕竟燕王对于朝廷始终是个威胁。
在太慈宫中,宫女们瑟瑟发抖,谁也不好说话,生怕惹到了萧皇后。
自从萧皇后昨天从朝议回来,就阴沉着一张脸,脾气格外的差。
已经有一个宫女被杖毙了,而她做错的仅仅只是茶水凉了一点,就让萧皇后雷霆大怒。
其他宫女更是战战兢兢。
在后宫,皇后就是天,所有宫女内侍的命运都掌握在皇后手里,杖毙一个宫女,根本没人在意。
萧皇后的心情是怎么也好不起来,昨天的经历,无异于耻辱。
这时候,意气风发的信王走了进来,他身着九龙纹袍,金丝头冠,的确气度不凡。
经过封储大典之后,信王的气质有了明显的变化。
看到信王如此,萧皇后也略感安慰,心情也好了不少。
信王面带微笑,朝着萧皇后行礼。
“儿臣前来给母后请安!”
萧皇后微微颔首:“今日封储大典可还顺利。”
信王道:“一切顺利。”
“如此便好!”萧皇后微微放心:“朝政大事不可懈怠,近些天已经积压了许多公务,信王要与诸多大臣做好工作,有不熟悉的事情,也要记得多多请教他们。”
“儿臣记住了!”
萧皇后道:“今天去看了你父皇没有,他的身体现在怎样了?”
信王道:“今日封储大典结束后,儿臣第一时间就去了太徽宫,父皇身体还是未见好转。”
萧皇后叹气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啊,而且江山社稷的责任都落在你的身上,行事说话都要慎重,凡事也要多想几步,不要让母后失望。”
“儿臣知道,必然不会让母后失望。”信王点了点头,随后说到:“只是儿臣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母后为儿臣解惑。”
“你说吧。”
“在儿臣心里,母后一直智计过人,所以自小到大,儿臣遇到难处的时候总会请教母后,母后的吩咐,儿臣这都会照做。
但是这一次,儿臣却不明白为何母后会这么着急,即使儿臣愚笨,也知道现在就对燕王下手太仓促了,一旦失态失去了控制,社稷会遭受灭顶之灾。
燕王虽是隐患,但也只是疥廯之疾,只要儿臣顺利登基,稳定朝政,借助朝廷大势,完全可以对付他,比现在出手岂不是更加稳妥。”
萧皇后摇了摇头,说道:“母后知道,你们都以为燕王是疥廯之疾,现在还不用着急,你是这么想,朝廷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只有母后才知道,燕王是真正的心头大患,只要陛下驾崩,你登基皇位,燕王必反!”
信王愣住。
“母后为何如此肯定,虽然燕王坐拥幽州已然盘踞一方,小成气候,但是与朝廷相比还是不够看的,只要我不逼他,燕王没有理由现在就起兵造反。”
萧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信王。
“燕王是否起兵,看的不是时机,而是看反的人究竟是谁,你知道吗,换成任何一个皇子登基皇位,燕王都不会反,但是只要是你信王登基,燕王必反!”
“母后何出此言?”信王错愕的说。
“很多事情母后没有告诉你,所以你并不清楚。”萧皇后轻叹道:“我们与东方皇后和太子有解不开的仇怨,只要你登基,燕王势必造反。”
“怎么会这样,我们有什么亏欠燕王的?”
萧皇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五年前的巫蛊案,太子被撤失踪了,东方皇后自杀身亡,燕王也被封往幽州蛮荒之地,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吗……”
信王悚然一惊:“莫非这些事都是母后……”
萧皇后冷然到:“没错,都是我精心布局的结果,如果太子不倒,哪有你的今天!
五年前我扳倒了太子和皇后,你才有了登基的机会,而今天,我们还要扳倒燕王,除掉燕王,金銮殿的龙椅才能坐的稳!
反正燕王必反,与其让他先动手,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信王愣了许久,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多的内幕,如果是这样的话,母后这么做确实是有理由的。
至于母后五年前做的事情,信王到不觉得有什么,身在帝王之家,斗争已经融入血脉了,皇子那么多,皇位却只有一个,谁也不会甘心放弃。
既然已经势同水火了,退让已经没有意义了。
信王有些担心:“可是就算以长宁郡主威胁燕王,他会自投罗网吗,儿臣总觉得不太可能。”
萧皇后心中一叹,自己这个而已的缺点还是太明显了,都已经是储君了,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优柔寡断。
“你还没看明白吗,长宁郡主只是手段之一,本宫从来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如果燕王就范了,那一切好说,如果他放弃了长宁郡主,那就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了。
你要做好准备啊,和燕王刀兵相见的准备!”
信王沉默无言。
而在此时的天牢里,左青一身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坐在牢房里。
食恶盘卧在左青身边。
天牢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仅仅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天,左青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明显下降。
这个地方透着一股绝望,恶劣的环境让她很不适应。
虽然左青的精神适应力绝对足够,但是肉体的适应力就太差了。
在这里面,每天除了那些已经疯掉的囚犯的吼叫,还有四处乱窜的老鼠的啾啾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压抑的让人绝望,没有任何生机。
进来的时候,左青看到的每一个囚犯都是一脸麻木,对外界的事情浑然不觉,那呆滞的眼神让左青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已经无异于行尸走肉了。
不过至少,左青身边还有食恶陪着。
正午时分,两个狱卒各自提着一个大木桶,在牢房中间的走廊中穿行。
只有在这个时候,囚犯们才焕发出了动力,在天牢里的人,永远都是饿的,看到食物的时候,本能的欲望就会激发出来。
他们一个个的扒在牢房,手从缝隙里伸出去捧着各自的碗,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音,渴望的看着狱卒。
狱卒不耐烦的骂到。
“叫什么叫,一群饿死鬼,每天过来都是这么个要死不活的样子,都给老子安静点,惹烦了老子,你们全都没得吃!”
囚犯们缩了缩脖子,安静了一点。
在囚犯眼里,天皇老子都不怕,就怕狱卒,进入天牢的人,不管来之前是什么身份,进来后都得被狱卒修理得半死不活。
一旦得罪了狱卒,那真的是比死都惨。
两个狱卒开始骂骂咧咧的给囚犯们打饭,每个囚犯舀一小瓢稀粥,另一个狱卒就会扔一个馒头进去。
每个分到食物的囚犯就像饿死鬼一样,稀里哗啦往嘴里灌着粥,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把馒头往嘴里塞,那模样恨不得连自己的手都吞下去。
天牢安静下来,四处都是吃东西的声音。
狱卒走到左青这里的时候,拍了拍墙壁。
“嘿,你个丫头赶紧的,把你的饭拿去!”
左青看了一眼他们,走过去把自己的饭接过来。
跟其他人不同,左青的手里是一个粗陋的餐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米饭和几碟素菜。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牢房里突然有人说话了。
是一个老头,他不满的看着狱卒。
“喂喂喂,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回事,老夫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小丫头从昨天进来吃的就此我们好。!
不行,你们也得照着她那份给老夫上一样的,大家都是犯人,凭什么她要比我吃得好!”
狱卒脸一黑:“又是你这个老家伙,怎么每次都是你事多,老子给什么你就吃什么,少跟老子多话!”
老头顿时怒了,举起碗就要摔,但是突然想起里边还有粥,又悻悻的放下,这要是给摔了,就没得吃了,那真是没地哭了。
他大声喊到:“他娘的,老夫要不是进了天牢,你们两个小喽喽给我提鞋都不配,还敢对老夫呼呼喝喝的,嘴都给你打歪来!”
狱卒鄙夷的说道:“管你进来之前是什么身份都没用,进了天牢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和老家伙咋呼了这么多年,你不嫌累,老子都嫌累了!”
老头愤愤不平。
“他娘的,就算这样,你们也得体谅下老夫这把老骨头吧,你爹妈没教过你们要尊老爱幼啊!”
“行了行了!”狱卒一脸不耐烦的往老头那里又扔了两个馒头:“吃去吧,给老子闭嘴就行了!”
狱卒说完,也不搭理老头就走了,而老头嘿嘿一笑,捡起馒头拍了拍灰尘,美滋滋的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