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从草丛的间隙中穿过,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李裕从梦中蓦然醒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裴十七已经紧紧的搂抱在了一起。
“呀!”
裴十七也被惊醒了,她慌乱的松开手臂,把头迈向一边,不敢看着李裕。
李裕心中一荡,这下这妮子是跑不掉了,看来要找机会做了夫妻先。
李裕相信自己的眼光,这裴十七现在看起来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眼窝塌陷,看起来起码有四十多岁,实际上也就刚刚二十岁,以后营养跟上来,就算不是美人,模样也会变得周正很多。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个子太高了,比现在的自己高了半头还多。
前生的妻子,早已经是前妻了,对于她的感觉,他早就淡了,但是她的教唆让女儿一直都不认他这个爸爸,这让他到现在想起还是耿耿于怀。
见到裴十七已经醒了,李裕也就不好意思再搂抱下去了。
他放开裴十七,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昨天两人夺路狂奔,专拣草丛茂密的地方钻。周围都是草,虽然通过太阳可以确定大致的方向,但是却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这让他有点恼火。
李裕手中还抓着那块玉牌,昨天慌乱之中,只是无意识之举,现在看来可是捡了个宝。只见这块玉牌通身雪白,毫无杂色,质地油润如羊脂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俗之物。放在阳光之下,更是显得闪闪发光。
玉牌一面刻了玄武,另一面则是两行篆文“龟蛇腾龙,其命在天”,周围的边框则刻着一个双龙抢珠,那个珠子位置刚好是一个圆孔。
逆着阳光看去,在通透的晶莹洁白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几条红色的血丝。
他搜索了脑海中的记忆,并未有这块玉牌的印象,可这也不像是那破屋中之物,于是转过身问裴十七。
“十七娘,你以前见过这块玉牌没有”
“这不是你身上之物么?昨天我替你烘烤衣物时,从你的衣衫中掉下来的。”
裴十七有点吃惊地望着李裕,随即脸上涌现了一丝丝红晕。
李裕仔细想了想,还是毫无印象,可能是有些记忆已经丢失了吧。他现在还是有点头疼,睡觉的时候,两个不同世界的画面交替出现,他差点都不分清梦境和现实了。
可是总拿在手里也不是办法,李裕摸了摸身上,却发现身上却没有装东西的地方。
裴十七心中一动,从随身荷包中取出一个缠线板,然后又从上面解下一截五色丝线递给李裕。
李裕接过一看,只见这五色丝线缠金挂银,颇为精致,大约两尺见长,刚刚好可以做一个挂坠的系绳。
“此为当年皇太后赦封皇后之时,制作的袆衣所剩丝线,就赏赐给了服侍的宫女,当时我刚刚进宫,就得了这么一小截儿。”
看了李裕一眼,裴十七幽幽的说道。
李裕心中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虽然这具身体内原来的意识早已消失殆尽,可是他仍然能够感到莫名的悲哀,特别是他还知道积善太后在年底就会被弑杀,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自己现在就一个人,别说救人了,连皇宫在哪个方位他都不知道。
李裕抚摸玉牌良久,然后小心挂在胸前贴身之处,然后问道:
“洛阳宫在哪个方向?”
裴十七指了指向东的方向,心中有点疑惑,难道这德王殿下还想回去不成?
“扑通”一声。
李裕就跪了下去,朝着洛阳宫的方向,他郑重的行了三个跪拜大礼。
心中默默念叨: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迟早有一天,我要杀回来的,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
不久之后,两人出现在了昨天他们歇息的房屋之处。
李裕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周围的野草比人都高,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冒险朝昨晚野狼嚎叫的方向走。
屋外横着两具野狼尸体,准确的说应该是尸骨而已,这群野狼也够狠的,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
李裕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年头人连同类都不放过,更何况野狼了。
门口之处,有一把带鞘小刀,应是昨天两个骑兵遗落之物。进入屋内查看,火盆的余烬还未燃烧殆尽,看来这两个骑兵昨天是准备守在这里过夜的。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李裕无力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此时的他浑身着冒冷汗,饿得心发慌,昨天吃的几碗小米粥,现在早已消化殆尽,肚内现在空无一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他有点鄙视自己,这身体也太差了,唐朝本以武力建国,可是后世这些子孙早已把立国之本忘光了,看来以后要多多锻炼,不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可就没面子了。
裴十七的抵抗能力要强很多,可能是这么多年跟着昭宗皇帝东奔西跑,早练就了忍饥挨饿的能力。
李裕看着她用刀剔除狼骨架上残留的肉屑,不一会儿功夫,竟然弄了一锅。他心中暗自惊叹,果然是个过日子的贤惠媳妇,后世这样的女子可是少见。
裴十七从附近取了水,还带回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她把这些都掺杂在一起。
不一会儿,一锅肉汤就咕嘟咕嘟的滚了起来,屋内充满了诱人的香味。
裴十七尝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袋子,里边还有一半的盐,她取出一些撒入锅内。
李裕眼巴巴的看着裴十七在操弄,虽然肚内饥饿难忍,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帝王之家,天潢贵胄,这点脸面是不能丢的。
“郎君,请进膳!”
只见裴十七扒拉了一碗肉,跪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双手举碗递了过来。
李裕霎时热泪盈眶,这一刻,他竟然一下子痴了。
他不是轻易感动的人,前世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让他早就变得圆滑世故,虽然不是铁石心肠,但是也轻易不会动情了。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举案齐眉让他有点泪奔。他李裕就算是帝子亲王,现在也不过是个丧家犬而已,跟着他不但生活毫无保障,甚至可能性命都不保,他何德何能可以承受这样的恩情。
其实是他想多了,古代皇权为上,很多朝代灭亡之际,很多坚守的大臣都要扶持一个宗室王子,主要还是找个主心骨,找一个心理仪仗罢了。历史上主子吃肉,仆从喝马尿的事儿比比皆是,他一个现代人经过了新时达的洗礼,自然就有点承受不了,不过时间一长,习惯成自然,就不会有这种感动了。
李裕唏嘘了一会儿,发现裴十七还保持着不动,虽然有心谦让一下,可是想一想这也有点太虚伪了,就接过了过来。
连续吃了两碗,李裕此刻只觉得人生之幸福莫过于此。什么权力,什么美女,倘若吃不饱饭,这些都没有意义。
虽然他还能吃一碗,但是最终忍住了这个欲望,一方面是就一个碗,裴十七还没吃呢;另外一方面,经过前生的经历,他深刻的体会到,饭要八分饱,凡事不能太贪,股票期货也莫不如此,倘若他有今日的感悟,就不会跳楼自杀了。
看着裴十七小口小口的吃着剩下的食物,李裕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又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前生也有成家立业,可是结婚之后一直为生活琐事所累,另外前妻又比较强势,什么事情都得她说了算,结婚没有几年就离婚了,从那儿以后,他就对女人失去信心了。
今天,他有点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