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又不敢相信,一时没了言语,只觉得心里难受。
又顾着照顾穆玥琅身体,愣是憋着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枯坐到黄昏。
这才方有人从前院来报,说是已经商定了婚期,便定在了六月初九,又说了些恭喜的话。
陆璐知道自己应当高兴,并且打赏来报话的小厮。
但奈何她始终心里古怪,又不能差了礼数,只勉强笑着打赏了。
这一笑着实难看,那小厮也摸不着头脑,只收了赏又道了句恭喜,也不多留。
穆玥琅闻言也撑着身子道了两句恭喜,又说了两句吉利话,就实在坐不住了,叫挽冬过来伺候着歇息一会。
陆璐见状只好走了,愣是一句话不敢多问。
挽冬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下明白了,也就着急。
踟蹰了片刻,还是一抬脚,悄悄去找了黎竤。
见到黎竤也是魂不守舍,也就不再犹豫,将下午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同黎竤说了。
黎竤听罢已经是面如金纸,摇摇晃晃的跌坐下来。
过了片刻,又急急起身,抬脚就向内院方向走去。
挽冬见此,急急拉住黎竤。
“不可啊,这,小姐方才歇下,瞧着是身心俱疲,累极了!你不若明日再去,也可好好想想怎么说方能交代清楚。”
黎竤听了又是颓然坐下,心里万般后悔。
他应当早早的和穆玥琅交代,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吓着她。
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
譬如江南他杀的那群镖局的人,也是因为他们为了拿下这趟镖,将旁的有胜算的镖局的得力镖头暗杀的干干净;那被蒙害总镖头找上他来,是想请他出手,应算是买凶杀人。
他知晓情况,心里愤懑,也就没要钱财,只说是劫了那趟镖,拿些押运货物也就做数。
他虽算不上义薄云天,但也从不滥杀无辜。
打家劫舍不是没干过,但都是点到为止,从不害人性命。
想来辣手摧花也做了不少,但也都不是些良人、贞妇,都是些仗着美貌,没安好心的人。
至于那‘死了百了’、‘无生索’的名号,也是因为所杀之人罪有应得,没必要留人性命。
却莫名得了这个凶名。
他一江湖中人,哪里在乎这些虚名,也自然懒得争辩。
他如今只盼得穆玥琅肯听他解释,信他解释,知道他不是那般无情无义是人命如蝼蚁草芥的人。
但穆玥琅如何是害怕他。
她既救下他,便是早就猜想过他的身份。
他是什么人,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他的隐瞒与欺骗。
两个人既然交了心,为何又要藏着掖着。
她问过,他没回答。
这便是结果。
但她又何曾想过,她自己也是那个背着秘密与欺瞒的人。
生活总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或者说,你等机会,机会却并不会等你。
今日便是如此。
今日休沐,府学也放了歇息,但李向安,还是来了穆府。
他有旁的事,因此一早递了拜帖。
拜帖一下,把穆茂渲唬了一大跳。
淮安王什么身份,除了皇宫大内,去哪里还不是提脚就进。
拜帖,不存在的。
不过确实,这是李向安昨日才找人描的拜帖,也着实是他第一张拜帖。
前门穆茂渲接了李向安,说了无数个“折煞折煞,惶恐惶恐。”
李向安也道了无数个“不敢不敢,当不得当不得。”
回到前院,坐到内堂,两人都很不自在。
穆茂渲请了茶,只等李向安说话。
李向安也说了,只开口就是一个穆伯父,又接了一个小侄,只差点把穆茂渲骇的从椅子上跌下来。
“穆伯父,小侄今日冒昧了,不过着实有事想向穆伯父请教。”
穆茂渲闻言,放下心来,只当李向安是前朝有了难事,特来向他询问一二。
“淮安王折煞下官了,下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又抱拳,虚恭了一下。
李向安神情此刻却有了些窘迫,像是细细思考了许久,方才开了口,只是这一开口,就不是差点了,是真的能把穆茂渲骇下地去。
“穆伯父,小侄腊八那日,得幸见了穆三姑娘,心中倾慕,也就有了牵挂,是以来府学叨扰。可不想穆三姑娘竟是前几日才恢复了身子,小侄才得以再见。穆三姑娘在府学里也是天人之姿,卓尔不群,才辩无双,小侄心中更加记挂,时时念想,日不敢忘。小侄知道此番言语轻薄无礼,但奈何真心难掩,真情难抑,今日前来,只为向穆伯父请教,穆三姑娘可许了人家?若是许了,又是哪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