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门窗被关的密不透风,想来是用药太久的缘故,茶几摆具都缠绵着药香。
她勉强支起身体,招手唤来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用了些水,又沉沉睡去。。。
梦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那颠时错序“穿”来的场景,滚下楼梯磕碰的后脑勺在梦里也隐隐作痛。
她再度惊醒。努力的适应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么几日。她已经将情况摸了个大概。身处之地乃大梁尚京穆尚书府,闺名玥琅,年芳十四,尚未及笄,娘亲(韩汶心)已故,是爹爹身边从小侍奉长大的贴身丫头,生下她以后念着子嗣情分,抬了妾室,爹爹想是也念着从小到大的情愫,对这小妾很是宠爱,也自然惹出不少忌惮,在生下了六弟以后就草草过身。
家中的正妻主母(白若淇)走的就更为蹊跷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时疫就要了性命,可偏偏阖府上下百来口人,只有她患了病,城中统共不过十数个不治身亡的,还都是穷困潦倒无钱用药的。
而她那爹爹穆茂渲,妻妾亡故以后也无再娶,就这一个妾室两三个通房也就了了。
时任户部尚书,饶是在京都也是声名显赫,随者众多,偏如今也不过而立有余,不惑不足,实在是年轻有为少年得志。
再往上的祖母穆元氏,在大伯穆茂涧府上养老延年。
那大伯说来官职并不比爹爹高,只是因为就任着蜀中知州,毕竟天府之地,气候宜人,物产富足,民风淳朴,自然也就尽孝接了祖母去同住。
因此府中并无高辈,顶多也就挨着头上两个嫡出的哥哥姐姐的两句训斥。
说起大哥穆少谦来,那也是奇人一个,少年时总附天才之名,十岁就入了童生,爹爹自然大喜,觉得必定是传承了他的优良基因。
因此四处张罗讲学的师父,更是请到了刚刚致仕的内阁大学士田阁老,这田老十九岁的光景就连中三元,入了翰林院做修撰,着实是不可多得的应试教育人才。
按理说来此等人物,断断不愿自降身价做一个闲散讲学,但奈何那一位田阁老寒门入仕,无根无基,不爱结交,府下也无门生,却在老年得了一子一女,不过终究是老来得子,儿子不过甫入仕途,他却年老无力难以再报效朝廷,不想儿子在朝中无依无靠无人帮扶,便一咬牙入了尚书府讲学。
虽是遇着这天上馅饼般的老师,可她那大哥自从十岁应了童生,往后十一年。竟然是毫无进益,屡试屡不中。
但偏偏沾着他的光在府里一同进学的几位父亲同僚的子弟,却一个两个陆陆续续的过了乡试会试乃至殿试。
爹爹自然气愤不已,可每每抽查功课大哥确是头头是道对答如流,一时又不能真的罚了去。
再来说说她那二姐姐穆玥琳,在京中闺秀中颇有才名,因着府中小姐也总在堂中听田老讲学,二姐姐总得了一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美名,诗词歌赋总不离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自视过高,又加之家中无主母主事,便耽搁了婚期。如今已有桃李年华(二十岁),却是连议亲也不曾。
虽多有上门提亲之人,却一个也入不了她的眼,只愁的爹爹如坐针毡,她却照旧云淡风轻。
再往下就是她自己了,年后就要及笄,本该已有人上门议亲,可碍着姐姐未嫁,也就一同这么耽搁下来。
当年爹爹念着年由丧母着实可怜,便连着弟弟两人一齐记入嫡母名下,也算有了半个嫡出的身份。
在这场大病之前听说是个谨慎的性子,想来也不过就是唯唯诺诺又木讷不堪,总不得旁人喜爱,在闺秀圈中,也无几可交之人。
但偏偏生的杏目柳眉,颇有几分女儿娇态,也得了不少公子青眼。
她如今桃苑中有四个贴身丫头,名唤“扬春”“抱夏”“携秋”“挽冬”,是她醒后一个一个改的名字,觉得莺啊燕啊的未免太俗。
放在外头的小丫头还有八九个,并一个嬷嬷,四五个小厮。
那嬷嬷姓魏,是当初生她时请来的奶妈子,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手脚勤快,也不托大,很是得她的心。
她身后还有两个金钗之年(十二岁)的妹妹(穆玥如,穆玥可),都是那妾室庄姨娘(庄姝沅)的女儿,平日里总一副乖巧的样子,可听说却是阳奉阴违,嘴巴恶毒的厉害。
但许是年纪尚小,心性未定,也就不提。
到最后也就是她那一母同出的府上唯二男丁穆少诚,或许是唯二的缘故,也得了不少宠爱与照拂。
与她关系岁不甚为亲密,但好歹是一母同出,来往还是不少的,也算得上是可亲。加上年岁虽小,却十分争气,日日勤学苦读,如今不过外傅的年纪(十岁),就已经开始准备考取童生,她自是十分骄傲欣喜。
但说到底这府中干系最大的,自然还是那个便宜老爹。
可爹爹穆茂渲乃当今天子脚下难得的一手栽培的得力重臣,又正值壮年,担子不免重些,所以在府中的时间也不过三顿茶饭以及夜间歇息。
府中又无主母,于是一干事物便由从前祖父身边的常随廖管事的经手。
这廖管事岁已过花甲,但身子着实硬朗,一应事物亲手操持,府中上下也是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