葁黎与女儿回到寨子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一夜风雨过后天也放晴,伴着朦胧晨光,新迁徙到这的葁族族人已经开始劳作。
比起荒凉的南地,这里山清水秀,是个舒适的地方,忙碌人很有干劲,仿佛他们不是又流放过来的,而是他们经历过苦难赢得的。
执勤的哨位看到葁黎赶紧迎过去:“族佬,族长和长者们都在中台议事,族长让我见到您告诉您一声。您看要不要去听听?”
葁黎点头,领着女儿向中台去,一路欣欣向荣。
葁黎赶到时,议事已经进行大半,分配物资,安排劳作,何处布置哨位和防御都基本定下了。
葁岐见葁黎领着女儿进屋,眉笑颜开:“族佬您可回来了,事务紧急也没来得及等您。我们这初步商议了些事宜,您看看有没有要吩咐的。”
说着递上来一些简易地图和记录琐事的圆木。
葁黎摆手:“不用看了,族长你自己定夺就好了。我只是想知道华蓥寨那边怎么安排了?”
葁岐迟疑:“……族佬,华蓥寨已经荒废,连同山体变化已经不成样子了,而且山上雨大,留在这的人说那边常常有流石,所以还没做安排?”
葁黎点头:“我昨夜去看了,华蓥寨还是有很多可以使用的物件,简易祭坛和图腾都算完整,而且寨子如今被举在高地,不会受到流石损坏?这里终究太开阔,不适合久居。”
葁岐和族中掌事们互相看了看,没有出声。
葁黎侧靠在歪斜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大家过了这么久苦日子,想在平阔肥沃的地方享受享受,族人也高兴。
只是族人们不清楚,你们应该知道,这是块险地,不居山严守,葁族只会重新经历南寿华寨的祸事。
我没有让你们出主意商量的意思,把这里交给给鲞族安置,葁族所有人,随我上山。”
所有人都面漏难色,不情愿把好地方留给鲞族。
葁黎也知道他们的心思,还是狠心说道:“族长去与鲞族说一声吧,这里给他们安置,但每月要送上山一半的粮食,原来留在这里的其他人,无论归属哪个部族,一律跟葁族上山。”
葁岐知道轻重,虽然不情愿,但这样的安排还是妥当的:“是我来安排,你们都回去吧,我跟族佬还有事商量。”
其他人纷纷告辞离开,葁黎问葁岐:“怎么?上山的事还有其他建议吗?”
葁岐苦笑:“族佬多心了,我也是识大体的,知道这样才是长久的办法。我是有另一件要紧事想跟您商量。”
“哦?另一件事?”
葁岐小心翼翼的把方痋送给自己的瘴气分布图拿出来,递给葁黎说:“这是摄政王送行时,私下交给我做信物的。”
葁黎:“信物?”
“对,他说葁族方族可以暗自联盟,互为照应。如有战祸,即使祭坛那边不愿支援我们,方部也会独自出兵援助。”
葁黎低眉接过图,平静的说:“三苗各族本身就是同盟,不通过祭坛独自出兵,也只是个空头许诺罢了。”
葁岐赶紧接道:“不,族佬,我看方族很有诚意,圭烨那丫头年幼无知,恐怕简单的想让我们做挡牌,是没安什么好心。”
葁岐有看了看在葁黎身边的黝黑女孩,接着说:“方痋说,愿意与您联姻,让他儿子方相与辞栖定下婚约。还说过段时间就让方相来赤水这边磨练,若是能成,对我族大有益处。我见过方相那孩子,非常优秀,又有天赋,将来是方族的族长无疑,辞栖与他般配,更与我族有益,你看这门婚事,要不就定下了?”
葁黎回看一眼女儿,看她满脸委屈,却没有出声,已经明白她的心意。
葁黎转过头对葁岐说:“族长费心了,是件好事。”
“是呀,族佬您明了。”
“可惜呀!”葁黎话锋一转:“辞栖她早有婚约,是不能再配他人了。”
姜岐诧异:“怎么会,我没听您说过呀?若是族中子弟我可以出面,毕竟大事为重呀。”
葁黎微笑:“我与赢成大巫早有约定,将自己女儿许配给赢成之子逢蒙。前大首领为媒,大祭司做保,如此大事,如何能毁约?”
“逢蒙?”葁岐干笑:“族佬,赢成大巫早就不在了,那孩子怕是已经死于那场变故,这婚约如何能作数呀?”
葁黎看向北方,喃喃道:“不,那孩子还在,都还在,穆淮亲口告诉我的。”
“……!”
_______________
“还没好些吗?”布洛有些担心,一清早变来看看逢蒙。
穆溯摇头:“昨晚一直发烧,清晨刚刚好转,这会又烧起来了。”
骁狄从逢蒙的房间走出来,询问布洛:“他这个样子还要去吗?”
布洛有些为难,大羿的习性他是了解的。只是逢蒙还是个孩子,算不上军士,虽然平时怒其不争,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心疼这小小年纪的孩子。
“布洛,我们走吧。”
布洛回头看大羿已经穿戴整齐,向自己摆摆手,示意不用叫醒那孩子了。
穆溯松下一口气,打算进屋照顾逢蒙,推开门却发现逢蒙已经站在门口,像是在找门。
大羿察觉,也转过身,逢蒙正走出房间,满眼通红,眉间垂汗。一副狼狈,却没有畏缩,默默的走向骁狄。
布洛叹口气:“骁狄,你驾马带他,我牵他的马。”
一行四人,纵马向平阳城北。
城北,唐军主营所在,也是平阳城四周最开阔的平原。演武校场,观礼高台,传信烽火,狩猎园林,尽在城北。
观礼台最高处设有七座,居中尧帝背西面东正坐,左右分别落座奚仲、成昭、大羿、祁螣、阏莜,唯有左末尾空置。
下一层十二牧、各统领、文政及外来使臣纷纷落座。
高陶组织搜身,严明身份完毕后,快马来到台前向尧帝汇报准备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猎场外围靠城方向挤满了凑热闹的人。
尧帝听完汇报,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声音温和不失威严的说道:“既然准备妥当,各位尽情展示吧,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看你们的手段。”
“是!”台下参加人员齐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