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缕血气顺着门缝蔓延入其中，如蛛丝般遍布。
兰斯悄悄推开了门，身子似乎有些僵硬，显露视线之中的，是一个比较完备的实验室，瓶瓶罐罐都还完整的放着，激烈战斗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凝固的黑色鲜血在墙壁上四散着，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些有些年份了，有些是最近染上去的。
最为醒目的，就是那个土包，以及那蹲在角落里那一个纤细身影，散发着的死亡气息表明着她的身份。
但是与其他亡灵有些不一样，她的亡灵之躯很完整，这意味着，她的意识保存得也很完整。
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那个人呢？
目光扫视而过，除了那个亡灵之外，似乎就再没有其他活物。
这间实验室除了大门之外再没有别的出口，如果那个人不会凭空消失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嚓！”
胸膛撑起，左胸衣服破开，显露出一道锋利的匕尖，一条条绿色纹路从伤口蔓延，很快覆盖了身体。
盗贼职业技巧：瞬身隐刺。
这至少是一个七百级的盗贼。
一击穿透心脏，这是一场完美的刺杀。
在黑暗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眸在兰斯身后亮起，拔出匕首，轻轻一推。
“蓬”，尸体倒地，再没有动静。
上下翻腾着，找到的空间戒指里只有一些日常用品。
“没想到，是一个穷鬼。”
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来到了那个亡灵身旁，轻轻拍了拍她，明明是虚幻的亡灵，却有犹如实质般身体。
“喂，蒂菲，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转过身来，平静的面容上，是更加平静的目光，停留在兰斯的尸体上。
从没有一个亡灵会有这样的表现。
就像一股不存在的寒风吹拂而过，单薄的身子开始颤抖。
“我……我好冷………要不，我们再生生火吧。”
“不，不生火。”
“可是…我真的………”
打断言语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还能感觉到熟悉的触感，“这样好些了吧。”
“恩…………”
久久无言的拥抱。
直到盗贼的身躯开始不自觉的颤动着，就算极力压制也很难制止。
蒂菲才意识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与生命对立的寒冷失去了源头，一丝丝血色才再一次浮现在他铁青的脸上。
“我……我好多了。”
很明显的颤抖违背了她的话。
盗贼站了起来，再一次朝着她走过来。
“别！别过来！”
他站住了，肌肉僵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疲惫的眼神开始变得黯淡。
察觉到言语中的冲动，蒂菲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冻伤你了……………”
“我知道………”
盗贼合上了大门，封闭着每一处缝隙，但是这似乎再也不能缓解蒂菲的寒冷。
越发颤动的模样映在视线之中，这是来自死亡的同化，它从不允许任何死亡产物还有别的意志。
他们都很清楚，彻底沦为真正的亡灵是迟早的事。
面对面的坐着，一件件衣物披在她身上，也只能稍稍减轻心里的沉重。
无法阻止寒冷的蔓延，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那么，我们还是生生火吧。”
………………………………
在那堆不断跃动的橘黄色火焰下，显露出盗贼的面容，他是风鼠。
越发低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蒂菲身上，温暖的光芒驱散着久久缠绕的寒冷。
虚幻的身躯变得更加透明，但是还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张小脸上显现着舒适的表情。
“葛文，你坐过来一点。”
“恩，好。”
蒂菲刻意的避让，让他们之间依旧留有距离。
直到一层层的衣服包裹好他的肩膀，蒂菲才轻轻靠在上面。
坚实的依靠让嘴角掀起一抹久违的微笑，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在成为亡灵之后，孤独和黑暗相伴，寒冷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但是如今，他回来了。
沉重的视线停留在翻腾的火焰上，“蒂菲，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
“我是说，我一个人逃出去了，但是你们都………”
没有温度的手指落在嘴上，即使是透明虚幻，也能看见那双眼眸里闪烁着的光芒。
“别说了。”
“我们谁都逃不掉，你现在能活着，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而且，现在，你回来了，这已经足够了。”
火光在眼里跃动着，映射出些许晶莹光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依旧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那几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以及那个小孩。
最想不到的是，那个小孩在最后的关头，还帮助了他们。
“是吗？”
看着越发透明的手，蒂菲收起了心中的想法，稍稍紧靠肩膀，“你要记得，把我们的尸骨带离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们安葬在各自的故乡吧。”
“你应该不会忘了…………恩…………”
温暖的触感堵住接下来的话，能清晰的看见，代表死亡的青色快速覆盖上那熟悉的面孔，生人，是不能直接和亡灵接触的。
试图挣扎，但是很显然的是，毫无作用。
“唔唔唔！”
不明的言语最终化为了甜蜜的一吻，即使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身体在强烈抗拒着，在死亡的气息还没有蔓延入身体的那一刻，葛文松手了。
“咳咳咳！”
伴随着剧烈咳嗽的，是一缕缕灰色的气息。
“你没事吧？”
“没事…………”
压制着虚软的感觉，火光之中，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熄灭了火堆，但是那惨白的身影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是时候说再见了，葛文。”那平和的微笑，不应该出现在即将彻底消失的人脸上。
紧紧抓着她的手，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越发轻薄的触感，把她拉入怀中。
黑暗遮掩了脸庞，看不到他的神情，颤抖的声音已经能足够说明一切。
“能不能别走…………”
虚幻的手抚摸着，触碰到了那温暖湿润的泪水，死亡之力隔绝，水珠凝聚在指尖，晶莹剔透的模样在她眼里仿佛是最美丽的存在。
“我……很抱歉，对了，你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显露在手里的，是一朵精致的蝴蝶结，“好看吗？”
“恩。”
“我给你戴上。”
因为寒冷，双手有些笨拙了，迟迟系不上蝴蝶结，能感觉怀里的人越发轻薄，双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终于，一双透明到了极限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最不想听到的言语悄然而至，“葛文，我爱你。”
“我也爱你，蒂菲。”
最后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那一抹温暖的微笑。
“叮…………”
一枚银色戒指坠落，纹刻的简单花纹和样式表明了这是一枚求婚戒指，而它的另一半，戴在了葛文手上。
“呼………………”
长长的吐气声之后，两枚戒指合在一起。
挖开土包，里面掩埋着的，是三具尸体，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该死的暗十字教会！”
言语之中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但是，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带上尸骨，风鼠拿起匕首，转身看向大门。
一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站在那里，在这黑暗之中，他能看到那双鲜红的瞳孔，以及那把怪异的石剑。
“如果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的话，那么我想，我可以帮你一个忙。”兰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