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这个曾经人人敬奉长生天的佛宗圣地,来旅游的游客,从以前追求洗涤心灵和灵魂救赎的朝圣者,变成了想把佛宗理念和神魂修行结合起来的年轻修行者们。
他们不再虔诚地参拜佛塔金身。
聆听佛经梵唱时也不再面露朝圣神情。
这些年轻的修行者,像做科学实验一样认真地转动转经筒,认真地诵读佛经,仔细观摩感知这片佛地上充盈的佛韵。
他们都是入微四境中的修行天才,科学理论中的学霸,是些喜欢审视质疑,喜欢问为什么,喜欢追寻终极本源的问题孩子。
为什么诵读佛经就能静心?
为什么佛经诵读久了,空气中就会萦绕着浓郁的佛韵?
这种能影响人心境的梵音禅意,到底遵循怎样的物理规则?
和人的神魂性灵是怎样关联的?
它们是不是都是物质的状态?和众生意识一样,遵循一样或极其相似的道则?
破解佛韵奥秘,是不是可以窥视到意识和青命之灵的冰山一角?
在这片佛地上聆听佛经,的确更容易陷入无我的冥想状态。这种冥想对悟道有没有加成?
他们做各种各样的尝试,从不同思考角度去格佛学中隐藏的道律规则。
不再把佛当做信仰,而是当做一门可以拓展修行前景的学问。
……
萧远五人离开西荒,一路向北,白日观景与人世,夜宿在民舍小酒馆或荒郊。
萧远夫妇的目光很少焦距在大城市里。
没有人能在繁华的城市里窥视整个人间。就像坐在繁华都市的专家的很多理念,在很多人心底像放屁一样臭不可闻。
只有在偏远贫瘠的地方,才能真切地感知到时代变革到底带给了人间什么样的改变。
他们在古道银州,看见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耕地。
四个入微初境的少年,都是剑修。
细细密密的无尽剑气,交织纠缠成熠熠惶惶的剑气大河,从地的这一头遁入地下一尺,把已被冬霜凝冻的土壤切割成细腻粉尘,蓬松而起又扬扬坠落,似大浪匍匐。再从另一头钻出地面,一块平时需要半天功夫才能犁好的地,顷刻间就犁好了。
就连铺满田地无法处理的桔秆,也被无尽剑气撕碎成分子形态,,纷纷扬扬如霜雪,融入蓬起的尘土中,变成了田地的粪肥。
他们的双瞳中闪烁着寻常肉眼看不见的瑰丽景象,那是开启心神眼后看到的微观粒子和光影。
通过心神眼、对能量精准控制、以及对庄稼不同生长期需要各种元素养分的比例烂熟于胸,在神通和科学理论的配合下,精准保证了土壤中的养分含量,并把超过生长期所需的富余养分用剑气囚笼封存于地下,想来是等庄稼拔节后再解锁剑气囚笼,释放养分共给庄稼抽穗所需。
风梓桑意识勾连手臂上的娲曌萌手表,把自己观测到的四位少年的元素分配输入,人工智能给出的答案是:
第一位少年95%的概率是种青稞。
第二位少年95%概率打算种高粱。
第三位少年94.7%概率打算种小麦。
第四位少年87.71%概率打算种粟米。
风梓桑诧异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私自改良了化肥比例?可87%,会不会改得太多了些?”
娲曌萌萌萌哒回答道:“不只是改良化肥比例那么简单,他们的改良数据中包含东胜神州灵种的部分养分比例,很可能是打算把凡种培育成新品灵种。”
“有点意思。”陈清辞笑赞道。
江阙音的看法却独具一格:“果然……人只有在富余闲暇后才会因思考而进步。”
……
他们游至西海,看到一群青春靓丽的姑娘,赤着玉足卷起库管,露出白花花的小腿踏行在海面上,直接动用神通从西海中解析出精盐。
海滩上放置着精美华彩的玲珑背篼,解析出的精盐从海中像天水一般落入背篼内。
有些姑娘背篼满了,便收了神通,背起背篼,慢悠悠地往回走,沿途哼唱着西海情歌,还会采摘些野菜。
陈清辞拦下一位姑娘,好奇问道:“庙堂不是有盐业管控吗?你们这算是私盐吧?”
姑娘娇笑道:“老师,四位姐姐,食盐现在是人人都能提炼和合成的寻常食用品,很多不想做饭的懒惰青年甚至不再吃食盐,直接从天地中吸取元素在体内合成营养所需。月前就允许私产了。不但允许私产,韩雨长老还鼓励民间提炼创新营养更全面的有机食盐,让玄机叔叔和天道姐姐负责审核专利和安全监管。”
“你们都已经修行有成,可以直接体内合成养分,就算是习惯吃饭,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姑娘回答道:“老人们不爱修行,就算修行也不喜欢专研这些日用的神通学问,官盐也已经停产,我们闲暇时多弄些,供家里用之外,也可以买点零用钱。”
陈清辞让开身让姑娘离开,感慨道:“雨爷是真有魄力啊!盐都舍得放开,想来很多百姓日用也全都免税了,这么大笔税收,说取消就取消了。”
……
他们翻越玉衡山脉,进入十万大山。看到许多年轻人,动用神通道术,凿空山腹峭壁开辟洞府,在朱涛林海之上修建浮空建筑。
还有些人在改造自家的破旧房屋,以微观学识驱使能量玄元,打破原本的物质结构,直接化作分子原子,甚至打破原有原子形态,重组键能,根据自己的喜好重组物质,若原本材料中没有的新元素,则动用能量搬运大术,从周围天地虚空中摄掠而来,根据不同的温度熔点和反应条件,化土为钢,点石成金,把老房改造成不用二次装修,直接拎包入住的新居。
建筑风格也各有各的风格,或仿古飞椽,或明媚简约,或外简内奢,或东西风格完美融合。还有些装逼犯直接以神通伟力在墙体上凝成书法画作,在房间内凝聚家具甚至装饰品。
有个善于仿旧的家伙,更是生生留一间屋子来摆放自己用神通凝聚出来的瓷器书画。
他做的赝品,无论是年代、包浆、腐朽程度等,都和很多文物馆的藏品一般无二,如果用现在鉴别文物的科技手段来检测,甚至很多比真品还真。
“时空法则已经登堂入室了。”
萧远笑叹道:“买椟还珠的文物市场,要崩盘了。”
陈清辞睥着他冷嘲道:“那是因为你活在第一心境中,弄不明白活在第二心境的人玩文物的心态,才觉得花大价钱买文物是买椟还珠的傻子行径。”
……
出了十万大山,山脚下与中原边陲接壤的娴静小镇里,有十几个年轻人围着一栋七八层高,独单元的的小区房,正在以神通结合科学的手段,为这栋小高层建一根坚固无比的承重中轴,然后用剑芒每一层切分开,四户也分别切分开,变成可以围绕中轴旋转出来,暴露在冬日暖阳下的露天居所。
小镇尽头的下游溪畔,有个二十四五的小伙正在用神通隔空摄取溪水,化作水龙,为自己养殖的三百多头猪仔清洗身子,冲洗圈舍,然后再把污水浇灌入猪舍后的土地中,正是最好的农家肥。
小溪的上游有个七八岁的孩童,脱得光光的爬在水面上垂钓。
与其说在钓鱼,不如说在追鱼。
他手中有跟透明如蛛丝的丝线,正追在一条小鱼的后面,始终保持三寸远的距离。
小鱼怎样游曳,丝线就怎样摇摆前行,和小鱼的身姿规矩一模一样。
江阙音手遮阳光,眯着眼笑道:“很有想法的小家伙,是在格鱼,修炼鱼龙百变功吗?”
……
……
就这样,五人从西荒慢悠悠游往燕然,一路上见识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还有很多咋一看像吃饱撑傻了,但细细思考却觉得大有可为的神奇脑洞。
有穿着霓裳羽衣对着一群竹鼠弹奏各种乐器的竹鼠养殖妹,她说她是个打算以音律入道的独立音乐人。
有人在把量子锁定原理用于飞剑锻造,想弄出一把不用自身能量玄元驱御,但凭时空磁场就能遨游寰宇的超导体飞剑。
有人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房子装进原初黑洞。
有人在尝试开辟次元空间,甚至妄图打开通往平行宇宙的通道。
有个一身泥浆的少年盘腿坐在沼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干枯藤蔓上爬着的蝉茧。
他说他从发现这只蝉开始蝉蜕那一刻就坐在这里了,打算用一个冬天,来格一格这只蝉的完整蝉蜕过程,看能不能悟出一门更换血肉青春永驻的神通。
和他有相似想法的好奇少年少女,五人沿途还见过很多。
有格蛇冬眠蜕皮的,有格水虿蜕变为蜻蜓的……似乎只要是能蜕壳蜕皮都不放过。
五人还在燕北以北,见过一个在冰天雪地中枯坐了一个半月的瘦弱姑娘。
她原本是个挖参女,正在格冰蟾。
这种冰蟾神奇无比,只在这片一年中半年夏天半年冬天的土地上生存。
凛冬来临,温度下降到零下四五十度,这种冰蟾的肌肉、血液、细胞、心脏,甚至大脑神经元都会全部被冻成冰雕,没有一丝生命体征存在。
但只要冰雪融化,温度回升,这种所有科学检测手段都已经宣布死亡的冰蟾,就会奇迹般地活过来。她想要修一门起死回生的神通,看能不能复活一个人,让她敬敬孝。
五人遇见的,只是这片神州大地上十几亿同胞的一丢丢缩影,还有更多有用的东西,正在悄悄萌芽,或已经如火如荼地燎原神州大地。
但这些都是可以意料的。
唯一让萧远欣慰的是,无论是亲眼所见还得道听途说,萧远都没有听见和看见曾经那种官欺民的现象。
反而是韩雨的各种新政,得以上行下效地执行,哪怕是曲解上意,都是往最好的方向曲解,很得人心。
很多地方,民间已经开始在家长里短中话日子的改变时,称这个时代为古今第一盛世,赞韩雨为千古第一女帝。
“这个人间,正在如你所愿。”
萧远在踏入燕京城门时转身回望,悄悄呢喃:“小黑丫头,你可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