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望着我,看不清楚他眼里的笃定,让我心颤。
“那是你、是你……怎么可能呢?”我起身,在廊道里徘徊。
虽然小师叔和酆雪杭没差别,但是我心中有一个直觉——在那里等着我的绝对不是小师叔。
他不可能在那里等我……
他不是……
唔,又来了。这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有谁拿了把刀子在我的脑袋里搅拌。
“和你开玩笑的,那就是我。好了论剑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酆雪杭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往一处走去,带着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他反常的状态下似乎在掩饰什么,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无暇顾及。
“小师叔呢?他怎么样了。”我甩甩脑袋,然后跟上他。
“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传承,就算长老们没事他也得休息。不然我也不想接受这个麻烦。”
怕麻烦这点倒是和小师叔一样,之前我还以为他是精明强干的那种人呢。
话又说回来,我刚才差点就想到什么了,可惜被酆雪杭打断了。
我们到茂兰庭就分开了,从茂兰庭到擂台那里我总不会迷路。
等到我回到百宿海时,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到原位了。
对了,我忘了说百宿海了。百宿海的中心有一座浮空小岛,我们就是在小岛上进行陆试的。
岛上有一种小草叫丕录,每到春天还会开白色的小花,是岛上独有的,所以这里就叫丕录岛。
此刻应该是申时,下午三点左右。鹅毛大雪也要小下来的趋势了,在结界里看着外面的飘雪很美,就像水晶球。
下午的比赛没什么看头,现在的比赛就是过个过场,名气大的就赢,名气小点儿的就认输。远远没有五山、五氏族的那么精彩。
也是,现在是和平年代。凡界歌舞升平,冥界秩序稳定,魔界和妖界也都退隐六界了,神界不管事儿,自然而然仙界一家独大了。谁还去认真钻研?都去享受逍遥日子了——他们修仙本来就是为了长生不老、无拘无束嘛。
可是……仙界的初衷是为了抵御魔界,为了六界和平而出现的啊。《仙界史》上说过:就在六千年前,人们还在为了凡界安宁而对魔界发起反抗,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走向诛妖灭魔的道路。
然而现在,仙界的人已经适应了波澜不惊的生活,他们纸迷金醉,凡界亦是如此。
唯有个别老君、老祖、老姑……这些老一辈的人,才知道风平浪静的底下是汹涌澎湃。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风平浪静,暴风雨过去后亦是如此。
我们现在的生活是暴风雨之后的安宁,还是之前的呢?或者又是周而复始,去而复来的循环?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个太平的生活不久了,我似乎已经听到了来自远方的风雨声……
“嘿,阿姝你晚上不能睡觉,就白天来打瞌睡啊?”
“师姐?我打瞌睡了?”
“是啊,我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不过这比赛真没啥好看的,枉我白白期待了好久。”
“好久?师姐也是第一次来吗?”
“……阿姝你在说什么?我只比你大一个月,当然是第一次来。”
“哈?”师姐一席话把我从朦胧中拉了出来。
“师姐,我记得我还在襁褓时,你就能说话、走路了!”
“嗯……”师姐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最后给了我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大概是我比较早慧?”
“也不是不行……”我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师姐的身世与其说是复杂,不如说是可怜。
这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时间也记得。因为那天我刚满一百天,仙界也有百日宴这个习俗的。倒不是为了我,而是这些大人们想聚聚找的由头罢了。
我还记得就在百人宴会即将开始前,我的外祖父,也就是之前提到的解羊老祖才终于赶了过来。
他来时,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我睁开一条缝看着。只看见一个小影子跟在一个大影子背后怯生生地走过来,步履蹒跚,大概刚学会走路。
在父亲的疑问与外祖父的一问一答下,这个小姑娘?(对,外祖父说这是个小姑娘)的身世就被解开了——
原来外祖父三天前就慢悠悠的从白萍湖赶来了,哪知途中遇到了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女,外祖父于心不忍便带着她来这里一同参加我的百日宴。因为姑娘还小所以路上耽搁了许久,所以才姗姗来迟。
因为我是带着记忆入轮回的,所以别看我正窝在母亲怀里睡觉觉,其实我是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呢。
“齐磐,这孩子的确可怜,我看她应该是哪个散仙遗落的孩子。我也老了,没有精力去照顾她,又怕氏族里的人对这孩子不好。正好你们有了姝儿,哪怕就把她收作义女给姝儿当玩伴也行。”外祖父泪眼婆娑的说着,差点就要给掌门跪下了。
掌门连忙扶着外祖父道:“岳丈这是哪里话?我瞧着这孩子娇憨可爱,眼里有一股灵气,将来必成大器。让她做我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
有什么好开心的?令不苟言笑的东方齐磐笑成这样?有多可爱,有多讨人喜欢?
我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睁大了来看。现在可以看清楚靠近一点的人了,也能看见一点点颜色了,以前我看人都是黑白色的模糊一片。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外祖父问掌门。掌门肯定的答复后,外祖父立即笑着把小姑娘拉到身前。
“孩子,来叫义父、义母。”
“义……义父、义母。”
正好她刚才藏在外祖父背后我看不见,这一拉我就可以看个清楚了。
她大概有一岁了吧?我不大确定,我才来仙界一百天,对于仙界孩子的标准我不太清楚。外祖父说了她是散仙遗落的孩子,她也和我一样有仙骨吧?
听她说话时结结巴巴的,肯定是被东方齐磐那张没笑的时候就不怒自威的脸给吓着了。
“真是个秀气的孩子。”娘亲腾出一只手,怜爱的摸着小女孩红彤彤的脸颊。
娘亲刚刚生下我,现在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肯定会收留她的,这样我就有个姐姐了。
“哈哈哈。”东方齐磐抚须又笑,“今日我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接着宴会就开始了,我的百日宴和师姐的拜干亲宴一起举行。
“这小姑娘还没有名字吧?”
“没、没有……”
“那就取一个,夫人你来取。”
“嗯……我看你衣角上绣了一个‘衣’字,想必你的双亲有一个是姓‘衣’的,我们姝姝按东方家的字派来取名的话,应该是叫东方依蕖的,不过现在她叫明姝了,你就叫衣蕖怎么样?”
“义母说叫什么,我、我就叫什么。”
“那行,以后我们就叫你阿蕖怎么样?”
“嗯。”
阿蕖?阿蕖!冥冥之中有些耳熟,可能是我在娘亲肚子里时,她就常常这样叫我吧?那时我还在沉睡,只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一些零碎朦胧的话。
师姐的来历我觉得远远不止外祖父说的那些,她说不定是暨氏族的至交之子?或是别的?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好姐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但是没想到师姐只比我大一个月左右啊?以前我们都是一起过生的,所以我还以为她比我大几岁呢!毕竟她长得快嘛。
同样都是仙骨,师姐怎么长得那么高呢?虽然我这一年也长了不少,算是长到和我年龄相符的身高了,但是和我同龄的师姐比我还高一个头。难道身高和修为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