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培训的力度逐渐的轻了下来,不用在每天站在外面端着砖块练习,重心开始放在了开业庆典的分工安排及夜总会里面站台、摆台、礼仪的培训上。比起餐厅的摆台,夜总会里简单到只需要每天更换摆在台上的小花朵,没有油腻的汤汤水,也不用费力的打扫,上班摆上,下班收回来就可以了,据说开业后全部用的是当天配送的鲜花。
斯佳参加过一次开业庆典,她知道开业仪式上夜总会里的服务人员不是主角,只需要站在门口配合仪式结束就可以了,累的是一楼餐厅的服务人员,没有喘气的工夫,一结束仪式就要迎客人进餐厅用餐。而夜总会里相对不知道要轻松多少,还有时间可以吃晚餐。想着开业时她们可以亲手摆放的鲜花,可以每天看舞台上的演出,期佳觉得一切都是完美的,而完美的都是想像出来的,斯佳她们又好兴奋的盼着开业的日子,这对斯佳来说又是个新的人生历程。
开业定在了九四年的二月六号,算下来开业离过春节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酒店里开始统一给他们量身订做工作服,这时候演职人员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场排练了,并没有像餐厅开业前的紧张,所以开业前的这十多天里,她们很轻松的完成了各项任务。
安静下来的时候斯佳开始有点想家了,自从九月份出来以后,除了见到爸爸那短暂的一天,她没有跟家里联系过,离她们宿舍不远有家邮政局,当时要打长途电话都是要去邮政局里的排队。斯佳一直记得爸爸工厂电话总机号码,她也不记得她走进邮局那天是周几,只记得下午在夜总会里忙完所有的工作后,天已经有些微暗下来,斯佳走进了邮局里,排队等着打电话。家用电话在当时并不普及,她也不知道打到工厂里爸爸下班没有,摸了下兜里仅有的十元钱,当时也只能有几分钟的通话时长。排到斯佳的时候,她把十元钱全部买了通话时间,走进电话间,拿起电话拔通了爸爸工厂的电话,总机二十四小地都是有人值班的,接通后只响了一声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当斯佳说出爸爸的名字时,对方就立刻问:“你是谁,是不是郝工家的老二?”斯佳能听得出对方很急切的问话,她的出走想必整个厂里的人都知道了,斯佳激动的回答道:“是,我是。”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当时她是记得是谁的,一听到斯佳说是的,对方似乎比她还激动的答道:“哎哟,你总算是有消息了,现在都下班了呀,你家里没有装分机,这样我把电话转到你家二楼刘厂长家,让他去叫你妈下来接电话好吧,你别挂断,我这就转过去。”
电话很快的就转到了她家的那栋楼的二楼,斯佳她们家是住在最顶层五楼。电话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了电话问是谁,斯佳说:“我是五楼的郝斯佳啊,麻烦你上去叫下我妈好吗?”当时接电话的是跟她曾经在上学的时候常一起的那个女孩,虽不在一个学校,但是同楼住总是互相借书读的朋友,斯佳听到她尖叫了一声说:“是你,等下我马上去叫你爸妈下来。”听得对方把电话放下,然后女孩的妈妈就拿起电话问道:“孩子啊,你可是太胆大了,就这么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跑掉了,你妈天天在家哭,你都挺好的吧?”斯佳瞬间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她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斯佳很怀念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情义,同一个工厂的职工,互相都是认识,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各司其职,或许人与人之间也有波涛汹涌暗流,但是对于斯佳来说,她看到的都是一家有事,周围总是有那么多热心的人不计回报的来帮忙。至少斯佳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在她后为回家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大家的爱。
很快,斯佳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妈妈接过电话只叫了一句她的小名“妞妞啊”,就已经哭得说不了话了,斯佳这边也是除了哭就说不出话来,有那么十来秒的时间她和妈妈就是哭,后来听到爸爸在旁边说了句,你问下她在那打电话的,电话费又贵,有啥话赶紧的跟她说啊。妈妈听了就马上问她:“你在那里怎么样啊,住那啊,有工作吗?需要啥不?需要了你说,给你寄过去。”一连串的问话让斯佳更是哭得停不下来,似乎这几个月来的艰难和委屈一下都倾泻而出,只是,她想起了上次写信回家去的教训,她不敢再说自己这一路下来有多难多不好过。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边哭边回答道:“妈,我都挺好的,新找了份工作,马上就开业了,包吃包住,过年我就回不去了,因为过年都不放假的,我什么都挺好的,不要担心我啊。”又说了几句虚寒问暖的话,爸爸也接过电话嘱咐了几句,让她有事一定要打电话回家说。很快就提醒她只有一分钟通话时间了,她就让爸爸把电话给了妈妈说:“马上电话就断掉了,你要是没听到我声音了就是没通话时间了。”来不及说再见的话,电话很快断线了,全程斯佳是哭着通完话的,然后她又一路哭着回到了宿舍,这是她上岛后第二次哭了。也就在她打电话回家后的第二个月,她家也装了分机,她后来也就经常的会打电话回去跟妈聊几句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除了基本的服务礼仪训练外,还实地的模拟接待客人的服务训练,三五个一组的分别做为客人和服务人员来现声训练,可以说她们是有了充分的准备来应对开业的。
在开业前一周,工作服全部做好送了过来,她们开始穿着工作服现场模拟训练。公主的工作服是黑色绒面的全黑色的吊带蓬蓬裙,外加一件小巧同面料的小外套,裙子下面有两层硬纱撑起了裙摆,上面还缀有闪闪发亮的珠珠,这是斯佳第一次穿这种工作服,很是新奇,每个人穿上后都变成了小公主,变得可爱利落。男孩子的就真得是少爷的装束,白色衬衣,加红色马甲,黑色的西装裤,一定是要配黑皮鞋,个个身高都在一七八以上,换装后帅气有型,一下就没有先前的颓废。
离开业只有两天了,在一次例会上,徐经理告诉大家开业前把自己打理一下,原则上女孩子的长头发一定要束起来,不能披头散发,淡妆即可,男孩子头发则不能过长,整洁干净精神即可。徐经理一转身看身斯佳说:“你的头发可怎么办,枯黄干燥,不好打理,有没有考虑剪短它。”头发自从这两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的失去了原有的亮泽外,还突然像金毛狮王一样的炸了开来,怎么都不服贴,一头乌黑的头发硬是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枯了就是枯了,竟也不长长了,这让斯佳也很是无奈。斯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考虑下剪不剪掉它吧!”
当天结束训练后,斯佳让周星陪她去了帝王对面的一家理发店,她是没钱的,周星帮她付了五元的理发费。齐肩的电烫发给剪成了个男孩子的发型,大冷天的,她竟然让理发师给她剪了个寸头,以前剪过最短的也就是露出半个耳朵的长度。这次实在是理发师都没办法修剪,稍长点就是炸毛的,只能弄成这种长短才算服贴,斯佳想总是会长长的吧!
第二天也就是开业的前一天,当斯佳穿着可爱的公主裙,一头短发的站在队伍里的时候,徐总竟然楞了,盯着她问:“你,你剪这么短后悔吗?”斯佳当时委屈的撇了下嘴都有想哭的冲动,她知道当时那个发型配上那套裙子有多么的滑稽,再加上她有点发胖的体型,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她本来是想像着自己像个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的,可是不是她想要的样子,却是她必须拥有的模样。徐总安慰了她说总会长长的,然后交待了开业前一天的安排,白天可以把自己分好的台面收拾干净,下午二点到六点间自由活动,去购置一些必需的配备用品,第二天开业决不容许有差错,晚上六点半准时到夜总会站台模拟营业,像正常营业一样的八点钟有乐队节目演出,到十二点才能结束,很是期待的,大家都盼着能快点到八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真实的舞台演出。
下午的时候,跟周星,王雨几个平时常一起的几个女孩子结伴去了东湖附近的步行街上买化妆品,年轻的她们个个青春有朝气,只需要一点口红的点缀就够了,所以,各人都选了适合自己的口红色系,没钱的情况下,几个人只买了一支眉笔,身上有钱的先付了钱,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宿舍,整装待发。
五点多一点,穿戴好了,互相帮对方整理了衣服妆容,每个人竟像陪嫁的伴娘们一样兴奋而又期待着,上一次斯佳参加的开业典礼竟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期待。在经历了流浪的日子后,斯佳似乎觉得这次的开业格外的不同,直到她离开海南的这几年中,一直都没有跟帝王大酒店的兄弟姐妹们脱离过联系。
六点她们准时的都到了夜总会,乐队和歌手们的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排练,灯光音响师也在不断的调试灯光音响到最佳状态,一切准备就绪,当晚到场检阅的有帝王大酒店的几个股东和总经理,徐经理不光负责她们服务生,还要负责舞台演出,晚上着重点在舞台演出,负责安排她们的是新选上的公主少爷领班付光。所以小公主们也是当晚的观众。夜总会里一层和二层都设有KTV包房,但是徐经理当时考虑到小公主们进KTV包房服务怕被客人骚扰不安全,所以全部安排在了外场歌舞厅看台,正对舞台中央的几个大台安排的是几个有经验的少爷看台。当时只有站在一楼中间台位的少爷需要进行简单的服务,而斯佳和王雨周星她们都是站在二层的服务台,所以给客人送完茶水后,一晚上都在看演出了。
舞台上的演出对大家都是有吸引力的,乐队的四个人都是西安的,包括舞蹈演员和几个歌手也都是乐队一起带过来的,据说是为了好配合,所以一开始演出队伍应当都是主持人打包带过来,只是当时她们并不知道这些歌手都不是固定一个场所演出的,而是跑几个场子的。舞台上的演出安排在第一个通常都是暖场歌手,要么是水平不怎么样的练习生,要么是唱民歌的歌手,去歌舞厅里取乐的都不会正经的去听你唱的啥,除非你是顶尖的歌手。所以中间都穿插一些比较低级的艳舞和唱艳歌的歌手,最能带动全场气氛的也是这一类的节目。而帝王夜总会的保留节目是舞蹈《黑色的诱惑》,当轻轻柔柔的音乐响起来时,斯佳她们一度认为是个正常的新疆舞蹈,没想到随着疯狂的音乐节奏一响,着实的让她们惊了,再低头看下自己的服装,她们也是黑色的诱惑。当然当晚的节目并没有全部展现,开业特邀嘉宾的节目,在第二天的开业中才是让她们大开眼界,十点半左右就结束了全部的演出,九点多的时候徐经理都上来让她们可以走动下,看管KTV包房的少爷们也都可以离开包房跟她们一起在外场看演出,开业的前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过去了,公主少爷们开始期待明天的正式营业。因为据说是在餐厅晚宴过后,歌舞厅里的公主少爷们可是有小费拿的,这个才是夜总会上班的服务员最期待的事情。
开业当天的上午夜总会的工作人员除保安外是不用那么早去的,下午四点半开始站好位准备开业典礼,五点正式开始仪式,领导讲话,舞狮,嘉宾的祝福祝贺一一走过程序后,五点半左右夜总会的工作人员全部回到了二楼的歌舞厅,徐经理交待了只有半小时的时间,让大家先去食堂吃晚饭,七点半左右客人会陆续的上楼来,这之前必须把自己看的台位上的花瓶摆放好,请客的这三天里客人是在楼下用过餐喝了酒上来的,除特别交待外,外场每桌都是一个果盘和的矿泉水或者茶。
几乎是没有人走出去食堂里吃晚饭,口袋里有钱的几位少爷下楼去买了面包、饼干、饮料等上来招呼大家一起吃了,开始去领鲜花和酒水消费单,当斯佳拿到玫瑰花和满天星的时候,着实的惊艳了一下。鲜红的花朵,虽然只有一朵,包围在白色的满天星中,插在精致的小瓶子里摆放在台子上,简简单单竟也有种浪漫的意境。斯佳摆好台后,呆呆的坐在舒适的沙发座上盯着小花看了半天,这以后的日子却再也没有感觉到浪漫二字,夜总会的工作留给她的居然是对男人无尽的不信任,也足以对她以后的生活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
开业这天,是紧张又轻松的,七点半开始有客人就陆陆续续的的上来,而外场事先每个台位都是有安排好的坐那位老总的客人,听说股东里有几个是住在海口本地人,请来的客人中竟有许多是带着家属一起来的,所以,外场的公主少爷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百到几百不等的小费,而带着家属的来的那些客人,九点半后都陆陆续续道过贺后离开了歌舞厅。因此斯佳她们很早就闲了下来,但是也不能离开台位,必须等到正常下班时间。
十点钟左右,主持人宣布特邀嘉宾上场,是俄罗斯请来的艳舞表演团,那是斯佳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演,当楼下的客人边吹口哨边大声的叫嚷着时,那也是斯佳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变态的一面,或者说是本性。这次两个艳舞女郎并没有全部脱掉衣服,主持人不失时机的宣布明天会有更加精彩更加刺激的表演。激情过后,恢复了正常的演出,从KTV蜂涌出来的客人也都回到了包房里,外面开始了通俗唱法歌手的演唱,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歌,也是斯佳最羡慕一个演出,站在台上唱歌的女孩子穿着各式各样漂亮的演出服,衣服上闪闪发亮的饰物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以至于到后来斯佳也走上了歌手演出的路,只是那条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场梦,有得有失。
开业的日子即紧张又轻松的度过了,斯佳唯一的收获是,她也拿到了客人给的小费,有一百八十元,她自己服务的那张台上的客人给了她一百小费,少爷服务的包房里有客人散发小费的时候,他们会跑出来让小公主们也进去送水送香巾,十元二十元的给她们,也有了八十元之多。斯佳很开心的是,把剪头发的和买口红的欠债都一下给还清了,而且还足足有余,可是开心之余她却有些莫名的失落和难过。那一晚结束工作后,公主和少爷们集体出去吃了宵夜,几个在包房里拿了高额小费的少爷请了大家吃宵夜,从天南海北来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开启了大家庭式的互助互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