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河自西向东横流,由北向南纵涌,顺势时风调雨顺,逆势时惊涛骇浪。
果果在医典中得知游历坊间的‘医圣’,每逢乞巧节前后都会在仝仁苑歇息。
但这地却在横纵皆为逆水位的险要之处。
据村中史讯记载,连专门以河运营生的渠良族都很少涉及,一去便是数金。
出村时,有关于布二叔的故事渐渐涌现。
每年都到此地寻访医圣的他,是如何到达这凶险之地?
心生疑惑,但更感恩戴德。
七月初八,雨雾盘绕,布凡因逆水行舟而疲惫。
我在行囊中找到充饥丸,喂布凡食下。
我的‘天敌’也因饥饿开始躁动乱窜,不知哪里生得勇气,竟成功投食与它们。
但天生不喜,不敢与它们太过亲近。
布凡继续泛舟,不时嗤笑。估计是看到我刚才喂食的窘态。
“布衣,快看!”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河中心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我们。
“抓紧我!”
那漩涡的力道愈加猛烈,雨雾湿气骤生,使人困乏疲累精神紧绷,瞬间船只被掀翻。
我不惧生死,只感到浑身轻盈,如空中薄云。
死亡原来是这般感觉。
。。。。。。
。。。。。。
一阵刺痛,我猜我的天敌又咬了我。
这次醒来和它对视,倒觉得有些许可爱。
“布衣,你怎么感谢我?”
下意识又用甩功将它重摔在地。这虫子竟然成精了?看来我已入极乐之地。
“哎呦!小果子说的没错!你个没良心的!”
我惊恐的看向它,此时布凡手持一根木棍正要砸去。
有些对不起布凡,因为我的眼神将他出卖。
虫子精瞬间躲闪:“现在又多了一个!我真是自讨没趣。”
“你.......你到底是何物?”
“我是仝仁苑药塚的护药童之一,别看我本体是只瓢虫,但你们也从小受过我不少福泽。”
布凡跑到我身边,我们相互支撑着彼此的身体,继续追问它的来历。
“至于我为何在布家村,全因布二叔和小果子的恩情。总之,我会继续守护村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可说的。我猜布二叔来此,定和它有干系。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忘恩负义,最起码对待恩人不应该有膈应的感觉。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敬畏。
它见我直勾勾的打量它,眨眼间化为果果的模样。
“顺
“可顺眼些?”那期盼的小眼神,我会意点头。
“跟着我,走丢了会被当药坯子炼化,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还有!我的地界听我的。”拂袖一甩大摇大摆的扭动着身躯,看到它审视自己,下一步便将腰板挺直。
终于像个人在走路。
我拿起布凡的手顺势在脸上扭掐。
好痛!终于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难道我们没有死?可那飘飘然的感觉是什么,这虫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衣衣,自残可还行。也难怪,你们呢,现在没有死只是灵魂与肉体分离了,觉得轻飘那是因为魂魄是没有重量的。”果然是果果带出来的,口吻像极了。
这虫子精居然能听到我的心声?
它邪魅的冲我们一笑,竟让我觉得心虚。布凡也露出少许尴尬。
仝仁苑本如平原一般,放眼望去无任何荆棘,自然清新,时而孕育出温暖祥和的气息。
到处可见灵虫灵草幻化成人形,嬉笑打闹。
不过踏上这绿地时,便会有被拉扯和捏咕的感觉,只是那虫子精一发话,却也踏实许多。
“圣杰在这山峰处。你们攀山而上,途中凶险万不可分神。”这话说的倒是十分正经。
“这山看上去并无蹬踏之处,怎能攀爬?”
定睛一看,确实与那灵璧山完全异样。原来这山远看是层叠而起,离近后竟是一幅平滑的画轴。
上面附有一行字:见山不是山,缘在此山中。
我见布凡有些犯难,想来那虫子精应有方法。
“你别这么看我,瘆得慌,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还是得由你们自己完成。”果然不是由内心散发的真情实感都会被看穿。
“布凡,我记得果果给了你们一包幻身散,你们分别口服半包便可登山。”那虫子见我还想继续询问登山之策,好的不学,把布凡那走为上计的伎俩学会了。刚服下药物它便飞入画中。
送你一记:默默地鄙夷。
“把手给我。”布凡拉住我的手,一纵身便置身于画中山脚下。
那山高耸入云,能见的部分却因山石色泽分层明晰。
我们竭力攀登,可没爬完第一层我便气喘急促。
“布衣,你要不......”布凡要对我说的话又被自己吞咽回去。
他懂我。
“来!”一只手将我背在他的后背。我预先挣扎可他还是紧紧用反手将我按在后身,能感受到那印记,好吧这局你赢了。他蹬爬到第二层,露水由山体向外渍出,难度倍增。
我擦拭着他因紧张与疲累流露出的汗水,他倒是乐在其中。
“我的女人就是懂事。”这种时候还撩人,贫嘴的家伙。
但第一次登山却以失败结束,布凡疲惫不堪大口在山下喘息着,不过一想起布二叔他还是带我继续尝试。期间他一直在念一首我们儿时自编的小调:“你我瓜皮、依水而生,依山而息,喜那鱼粥,喜这红绸。叔说顽劣,你我欢愉,不惧生死,不畏分离。知己畅欢、亲朋常在、世间乐事、唯村常依。”
经历了无数次登山爬山落山后,竟出现错觉,那山变矮了。相信是他的坚持感动了这山顶上的那位。
“这次定能成!”
我的他虽然在外人眼里很是顽劣,但在我眼里终究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
终于我们与那虫子精相会。
“从前是我小看了你。”虫子精语重心长的拍扶着布凡。
“别耽搁时间,‘医圣’在何处?”
“我便是那医圣。”虫子精又变成了一位中年人士,十分威严但又极其貌美。
“见山不是山,缘在此山中。布凡布衣,你们的赤诚之心经受住了这画轴的考验,我便如你们所愿。且说症状一听。”
“你确是医圣?刚才的虫子精又是何物!”
“我的幻象而已,你打开行囊,虫子自然还是那虫子。”
的确五只“医疗虫”都在。
布凡想要争辩,我将他拦下。
“算了,不与计较。仙人您若是那医圣,请救回我二叔。他被歹人喂敷药丸后便有血虫生出,疼痛难忍现已晕厥。”布凡行跪拜求药,我便跟随他一同跪拜。
只见这仙人张手为空,和手握拳后,一瓶药丹显现。
“这药是本尊在坊间游历数年中以‘尸骨’‘尸气’‘尸血’炼化而成,这并不是第一瓶,但曾以同样之物救活受过血虫毒之人。但这药与之前那瓶分量不一,一时未有人试药,如果你们其中有人愿意做这药胚子,你们二叔定会康健。”
我和布凡并未出声,但各自早已做了决定。
万物相生相克,而那医疗虫不仅能醒神也能使人昏睡。
我们都知,但我更早准备,此时那天敌对于我来说已不再惧怕。
布凡中招晕厥。
“小姑娘,这试药必先中血虫之毒往生后才可见药效,你若退尚可。”
我在心中道出所想:这药我定是要试,但望仙人能将他送回来时之地。
“这药的结果谁都不可控,但有一点,你必将不再是布衣。”
医圣请您遵循您的承诺。若我忘记请您将药丸救与我二叔布大仁。
医圣知我心意不再多言,而布凡也从我身边消失。
我用行囊中果果送的缱绻笔在山体上话别。
果果看到墙壁上显现出的字迹后,往来回复了两次便写到:“此生幸与你相识。”
潸然泪下。
血虫之毒叫人苦不堪言,幸好我不能言语。
而医圣给的药丹与这害人的药丸形成强烈反差,如米粒一般却很有分量。
我忍住疼痛,吞咽之际,潇洒一仰。
此生憾事已无需记挂。二叔,幸得你疼爱,如此我心甘。还有布凡,请将我忘记。
【请选择是否开启阎女复活系统?】
【忽略】
。。。。。。
。。。。。。
布家村,布凡已被果果接回照料。傍晚,果果放出‘医疗虫’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奇症,是为了要完成我的嘱托。让全村人都忘记我曾存在过。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终究如你一般害怕,甚至不如你。”果果做出了他的选择。
村中一片安宁,只有果果在布二叔家围挡外敬潵鱼粥。不时从屋内传出平日里二叔的鼾睡声。
仝仁苑,药塚前,画轴中。
“定是那混账东西要加害与人。可怜这姑娘的一片善心。”
“圣杰,你指的何人?”虫子精疑惑。
“十七年了,终究还是抵不过宿命,连神启大家也深陷其中,更何况我这区区圣杰。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这就是天地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