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威!”马车里的声音,有些微怒。
齐宣威这时候停下了手,讥笑的看着马车。
杨争松了口气,只要这个时候不打开箱子,他便没什么好紧张的,如果箱子一打开的话,发现里面全都是石头,那刚才营造出来的可怜,只怕瞬间就会崩塌!
“这些嫁妆是我的东西,我不准任何人触碰,尤其是齐家的人!”齐芊荨冷着声音说了一句,然后接着道:“告诉我爹,就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送出来的嫁妆,那便是离了家的鬼……”
这时候,碧儿从马车上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宣威两兄弟,这才招呼着身后的两个仆人。
“你的东西?凭什么?”齐宣威有些不高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如果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我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出来,你若是想要这些东西也可以,我从这些嫁妆中分出一半给你,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了,日后谁也不准再提起!”齐芊荨的声音很冷。
齐宣威愣了一下,气的脸色发红,死死的咬着牙,但好像没什么办法阻拦,只是握着拳头的盯着马车,眼神中有些不甘心。
若是一半的话,他也可以接受,反正自己没有搭上什么东西,平白无故的得了一半的嫁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碧儿眼见齐宣威没有说话,急忙两个下人走了上来,接连抬了二十多口箱子上了车。
二十箱的‘嫁妆’,几乎塞满了马车,剩余的几个下人抬着,却也没有给齐宣威留下。
马车上的车夫赶着车,远远的离开了。
杨争的眉头皱了皱,看到碧儿临上车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心头也有些好笑。
这时候,齐宣威才叫来人,然后将剩余的箱子抬上了马车,回头盯着杨争。
“姓杨的,以后我齐家和你势不两立!”
杨争气的手指都在哆嗦,脸色苍白的要死。
“齐家人太过分了,看看把杨家小郎气的……”
“齐家恶人……”
“杨家小郎别害怕,有婶子们帮着你们,我看齐家还能够欺负你么?”
杨争抿着嘴角,看着齐宣威带着一群人离开,这才拱起了手,对着周围的人拜了拜,“我杨争身为杨氏子孙,怎么害怕那些魑魅魍魉?诸位邻居厚爱,杨争谨记于心,日后若是能够飞黄腾达,必然不会辜负诸位乡亲……”
杨争说完这些之后,引来一片喝彩,然后脸上挂着笑容,转身进了杨家。
凝儿在后面扶着,“公子,小心……”
刚刚还有些踉跄的杨争,进了院门之后,却挺直了自己的脊梁,看不出有任何萎靡或者委屈的神色。
“公子……”凝儿有些惊奇,公子怎么这么快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杨争压低了声音的询问道:“看清楚了没有,刚才那装着钱的几口箱子,都被谁带走了?”
凝儿听到杨争的问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好像……好像是被齐家小姐带走了!”
杨争的嘴角有些抽搐,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了,“有点意思,这齐芊荨来的可真是时候……”
此时,刚刚出了雄州城的马车上,碧儿正打开了一口箱子,脸色难看的要死。
“小姐,这杨家小子真是奸诈,这箱子里面都是石头,他怎么能够用石头来糊弄咱们?”
齐芊荨笑了,目光流转的道:“咱们收了三箱财物,两箱丝绸,已经算是占了便宜,怎么还能够说人家奸诈?”
“本来就奸诈,拿这些东西糊弄咱们!”碧儿有些不甘的道。
齐芊荨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从根源上来说,并非是人家糊弄了咱们,而是咱们糊弄了人家!你以为齐家给我的嫁妆,真的是嫁妆?其实那里面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几十口箱子的麻线团!齐宣威早就将我的嫁妆换走,拿到风月楼潇洒快活去了,杨家其实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嫁妆,收到的不过是麻线团!”
“这……这怎么可能?”碧儿张大了小嘴,有些惊呼的道。
齐芊荨笑眯眯的道:“怎么不可能?我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不想和他去计较,只想着离开齐家就好,无论到哪里都可以!我之所以想要嫁到杨家,不也是奔着他有些迂腐,在某些事情上不会和咱们计较么?”
“小姐……齐家真是太刻薄了!”碧儿不甘。
齐芊荨微微一叹,目光有些萧索。她其实有些经商手腕,而且在商机的把握上,要比齐家任何人都好很多,但是齐家家大业大,里面的龌蹉事情也多,这么多年下来,不但让她身心疲惫不说,反而落下了一个齐家家贼的污蔑,这对于生性要强的齐芊荨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齐家虽然刻薄,但好在咱们吉人自有天相,杨家傻子送来了银钱,咱们就可以做生意了,赶明儿个先进城给小姐买上一些补品,好好补补您的身子。”碧儿见齐芊荨的脸色不对,反而拿起了一锭银子,美滋滋的道。
齐芊荨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他可不是傻子……”
“他还不是傻子呢?”碧儿瞪大了眼睛。
齐芊荨笑呵呵的说:“以前的那些传闻恐怕有些出入,你看他今天说的头头是道,先是将杨家标榜了一下,又故作可怜的装作愤怒,自称邻居们的子侄,将所有人拉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了他的立场。这样一来,齐宣威已经败了一半,他又顺便坑了齐家一把……现在的齐家,怕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啊?这么多门道?”碧儿有些惊讶。
齐芊荨笑着点头,脑海里回荡起了杨争的影子,旋即又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小姐,这里有东西……”碧儿拉开了银子之后,有些惊呼。
齐芊荨目光望了过去,眉头略微的皱了皱,看到碧儿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张白纸。
白纸上面写着字,字迹有些潦草。
“写的什么东西?”齐芊荨好奇的问道。
碧儿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怎么了?”齐芊荨愣了下。
“小姐,写的太难听……”碧儿道。
齐芊荨笑了笑,“到底写的什么?”
碧儿抬起头看了眼齐芊荨,这才小声的说:“傻逼了吧?石头好看么?暂且放在你们齐家,待老子日后去取,若是少了一个渣,老子让你们齐家赔付白银千两……”
齐芊荨愣住了,随即莞尔一笑,挑开了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雄州城,脑子里闪过那张剑眉高挑的脸颊,旋即又笑了,笑的美艳不可方物。
“碧儿,明天进城将沈老夫人的马车送回去,另外去一趟杨家……”
碧儿愣了愣,好像没有明白自家小姐话里的含义。
…………
…………
“傻逼了吧?石头好看么?暂且放在你们齐家,待老子日后去取,若是少了一个渣,老子让你们齐家赔付千两白银……”
“大哥,这杨争把咱们都耍了,这是二十多箱的石头!”齐宣武气的拿起了石头,猛地砸在了地上。
齐宣威的脸色阵红阵白,变幻不测,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杨争……”齐宣威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着牙。
“大哥,咱们去找他,咱们不能够让他耍了……”齐宣武毕竟年纪小,有些忍不住。
“走,这次打断了他的狗腿,也要出了这口恶气!”齐宣威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两位公子……”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显得身材高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一表人才。
“张管事……”齐宣威眉头一皱,眼神中有些冷意,“张管事是过来看热闹的么?”
张管事笑了笑,“二位公子的事情,张某也听说了一些,实在是觉得杨家小儿太过于卑鄙,不过二位公子现在去找杨家,要用什么借口呢?杨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将小姐的嫁妆送了回来,真金白银的可都流了一地,现在去找人家,人家会承认么?”
齐宣威和齐宣武都是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张管事弓着身子,笑呵呵的道:“我知道二位公子有野心,想要帮着老爷做事,将杨家那块地拿到手里,但杨家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也是官户人家,咱们如果贸然出手的话,搞不好会惹来一身骚……”
“那张管事您说,该怎么办?”齐宣武沉不住气,率先问道。
张管事那张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急忙又笑着道:“其实很好办,张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齐家出力,所以雄州城内的大家族,都了然于胸……”
“哦?张管事快说!”齐宣武眼前一亮。
“杨家书局的房掌柜,可以下手……”张管事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神色非常恭敬。
齐宣威的眼神一跳,“你是说……”
“我与房掌柜熟识,这件事情至少有八成的希望能够成功,到时候二位公子……”张管事笑着。
齐宣武立即了然,“张管事放心,我这就去找房掌柜,我们兄弟两个一直知道你喜欢我姐姐,既然我姐姐被杨家赶出了门,你肯定是有机会的,我们兄弟会在我爹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实在不行我们带着你去双柳乡,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人给你弄回来……”
张管事一笑,恭敬的站在一旁。
齐宣威带着齐宣武,急匆匆的出了院门,院子里只剩下了张管事,这时候张管事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