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璃悠悠转醒时,已是次日清晨,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耳边就炸起卫瑛的贺喜声,将她的意识彻底惊醒,才有精神看向这挤满屋子的人。
“姐姐总算醒了,”卫瑛守在萧月璃床边上,时时刻刻盯着萧月璃的状况,见她苏醒,落在她小腹上落寞的视线转眼便化为激动的目光,搭着宫女的手向萧月璃屈膝道:“妹妹恭贺姐姐大喜!”
“恭贺宸嫔娘娘大喜!”
卫瑛作了开头,满屋子的嫔妃这才反应过来,忙跟着卫瑛一同贺喜。
萧月璃环视满屋子的嫔妃,却不见帝王身影,虽清楚帝王是去了早朝,可心底终是划过了一抹失望。
秋落扶起萧月璃,为她腰后垫了副软枕,那谨慎小心的模样,连萧月璃自己都险些相信,自己腹中是否真的有了龙胎。
萧月璃故作疑惑的看了眼众人,到底是贤妃替她解了疑惑,满面喜色的坐到她身边,笑道:“妹妹有了身孕,御医说已有月余,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幸好龙胎无损,否则今日岂不要后悔了?”
“月余?”萧月璃抚着平坦的小腹,暗暗觉得可笑,不过一日工夫,帝王就将一切安排好,她只需配合演好这出戏即可。
卫瑛也附和着说道:“姐姐昨夜可吓坏人了,御医说你操劳过度,动了胎气,需要安心静养。”
萧月璃越发觉得可笑,操劳过度是真,她入宫以来可就没闲着,静养也不见得是坏事,正好抛开这些头疼的事,清闲几月。
“娘娘大喜,嫔妾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玲贵人示意宫女奉上锦盒,里头赫然是一对做工精致的龙凤呈祥金锁片:“这对金锁片是嫔妾的父亲,在嫔妾怀四公主时托人送进宫的,嫔妾福薄,只能转送给娘娘,祝娘娘诞下双生龙凤。”
萧月华鄙夷的瞪了玲贵人一眼,强行挤到她面前,向萧月璃献媚道:“姐……娘娘,嫔妾备了千年野山参为娘娘补身。”
萧月璃刚想说些什么,白贵人便又奉上了她的贺礼,随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半日下来,萧月璃身子都坐僵了,才总算打发了这群心怀鬼胎的宫妃,瘫在床上都不想动弹。
冬晴举着碗鸡丝羹踱进门中,嘴里还念念有词:“她们也真是的,平日里赖着不走也就罢了,可娘娘怀有身孕,连早膳都未用,她们就一点看不出来吗。”
萧月璃饿的头昏眼花,望着鸡丝羹垂涎欲滴,忙接过来狼吞虎咽,三两口就见了底,空空的胃里才有了暖意。
秋落接过空碗放置一旁,力道均匀的替萧月璃按摩,缓解她身子的僵硬,悄悄对冬晴使了个眼色,冬晴便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萧月璃惬意的享受着秋落的服侍,只觉身心舒畅,却不知为何突然反胃,急忙弯下身子干呕起来,五脏六腑都仿佛拧在了一起。
秋落边为她顺气边解释道:“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以金针刺穴伪造您假孕脉象,再施以药物,让娘娘您有孕期症状,好以假乱真。”
萧月璃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你是说……我现在就与真的孕妇无异?”
秋落含笑点头,倒也难得的调侃了一句:“娘娘聪慧。”
萧月璃火上心头,可还不等发作,恶心感就再度涌现,逼得她不得不服软。
韩君墨晌午才回到长春宫陪萧月璃用膳,素来能吃的萧月璃,今日却对着琳琅满目的佳肴愁眉不展,因为无论她吃哪样都会犯恶心,唯有清粥小菜能勉强入口。
韩君墨见她被桌上的红烧肉都馋出了眼泪,却又偏偏吃不得的模样,调笑的同时也不免心疼:“你再忍忍,差不多半月左右,你这害喜便可停了。”
萧月璃哀怨的瞪他一眼,再没了胃口用膳,只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悠然问道:“姐姐当初……也是这般吗?”
帝王银筷一顿,悲痛划过眼底,却在对上萧月璃那双柔情的眼眸后笑出了声,与她默契的将那抹思念掩埋,认真回忆起那段幸福光阴。
“她那时第一胎便怀了双生子,整日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头三个月就瘦了一大圈,旁的都吃不下,唯有侧妃庶妹……也就是温贞贵妃送的特色小食能入得了她的口,随着月份大了,她的食量也跟着增大,五个月的肚子却大得像即将临盆一般,我得空便去守着她,生怕她有个磕碰,整日提心吊胆的,好容易盼到她生产,孩子双生不说,长得一个比一个壮,她疼了两日两夜才生下来,我见她的时候,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还是盯着孩子傻笑……”
萧月璃哑然失笑,随着韩君墨的讲述,她仿佛去到了那个场景,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萧月璃知道,许依兰那时定是幸福的,即使从鬼门关艰难走了回来,她定也无怨无悔,因为她为心爱的夫君生下了他们的血脉,延续了他们的爱情。
帝王的思绪也回到了那年的产房内,他初为人父,正满心欢喜的看着生产后虚弱的爱妻,与爱妻枕边那刚刚降临人间的一双儿女,许依兰苍白的面容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可画面转眼间就如泡沫幻灭。
帝王长叹一声,苦笑道:“后来她又有了蓉儿,更觉日子幸福,就与你一样,每日只要守着孩子,哪怕只是听他们哭,哄着他们,心里也就不再空虚。”
萧月璃浅浅笑着,她知道她的姐姐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她的姐姐从不求大富大贵,或是母仪天下,只盼能平安顺遂,称心如意。
但老天爷将旁人一生都得不到的好运都给了她,有得必有失,许依兰这一生虽如昙花短暂,却也是美满无憾的。
萧月璃将这份哀痛深深压在心底,故作轻快的笑道:“皇上,自从我们重逢,我似乎从未问过你与姐姐的过往,一切来的措不及防,让我无暇顾及其他,眼下难得清闲,不如你就跟我讲讲与姐姐的过往吧,我很想知道分开的这些年里,你与姐姐过得怎样?”
韩君墨紧握住萧月璃的手,与之会心一笑,将心中苦涩尽数掩在温柔之下:“我会一直留在长春宫,有的是时间慢慢讲。”
萧月璃知帝王已不再这个逃避悲痛的事实,正与她一般试图向前看,心中悲喜交加,她始终记得许依兰临终的托付,不仅仅是托付了后宫与皇嗣,更是将挚爱的夫君托付给了她。
萧月璃自知无法如许依兰那般在乎帝王,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在与帝王还未决裂前,为许依兰照顾好她的夫君,至于到了那日后……那便只有顺其自然了。
萧月璃不再多想,只紧紧回握住帝王的大掌,感受手心的温度传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