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瑶傍晚又开始闹脾气,卫瑛与乳母们实在哄不住,便来请萧月璃,萧月璃匆匆赶到暖阁,芊瑶一见到她便嚷嚷着要吃糯米糕。
萧月璃哭笑不得,只得吩咐小厨房去做,小厨房又按照喜好,做了些栗子糕与山楂糕奉上,萧月璃便抱着孩子与卫瑛一同进食。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便已入夏,御河中的荷花盛开更甚,香气怡人。
六月的御花园微风阵阵,萧月璃牵着芊瑶在御花园散步,身后却跟了一大群人。
卫瑛自不必说,林妙容与白清宁日日往长春宫跑,是何居心暂且不论,萧月璃也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耐性,都指望融化自己这块冰,却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自那日过后,萧月华虽说在月初晋了贵人,但恩宠却大不如前,养心殿的门进都进不去,整日在麟趾宫内大发脾气,却无济于事。
萧月璃坐在廊下吹风,静静看着芊瑶在远方玩耍,心情也随之大好,只是突然闯出的小内侍惊扰了这幅画面。
小内侍慌里慌张的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完整:“宸嫔娘娘,皇上……皇上请您立即去建章宫一趟……”
萧月璃的笑容骤然僵住,摇着缂丝竹扇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皇上有没有说什么事?”
小内侍惊恐摇头,但他的脸色却出卖了他。
萧月璃也不愿为难他,交代了卫瑛几句,便随着小内侍去了建章宫。
萧月璃一路都在犯嘀咕,太后的建章宫常年闭门,除帝王每日请安进的去之外,太后对后宫嫔妃一律拒之门外,连皇子公主等都狠心不见,更遑论主动召见。
建章宫威严肃穆,萧月璃踏进正殿,脚步却在见到地上跪着那日在御书房为她把脉的御医后,猛然定在了原地。
德妃着一身素衣,安静的坐在韩君墨手边,而上座的太后则脸色凝重。
萧月璃已有多年未见太后,如今的太后早已褪去当初农妇的姿态,着一身暗灰牡丹锦袍坐在主位,一头乌发也隐约可见几缕银丝,却仍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盯得萧月璃暗暗心惊。
萧月璃稳定心神,缓缓跪地,向太后行跪拜之礼:“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康泰,长乐无极。”
太后冷哼一声,语气生疏:“皇帝的后宫若多几个像宸嫔一般的女子,哀家就是想不康泰都难。”
萧月璃沉默不语。
沈静妍唇边划过一丝冷笑,面对太后时又换回一副温柔的面孔:“太后,宸嫔之事涉及宫闱秘事,臣妾不便在此,先行告退。”
太后默许了沈静妍的离去,也将那名御医赶走,建章宫的正殿刹那间只余五人。
太后及身边侍奉的冯嬷嬷,韩君墨及贴身侍奉的王诚,还有跪地的萧月璃。
太后凌厉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狠狠扎在萧月璃身上,怒气难以平息:“哀家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才放心将一切交给你,准备在这建章宫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你倒好,入宫为妃却久不侍寝,莫非也想学兰妃出淤泥而不染不成!”
萧月璃忙俯身磕头:“臣妾不敢。”
韩君墨眉头紧锁,开口替她解围:“母后,是朕不碰她,与她无关。”
太后瞪了他一眼,冷笑连连:“你不碰她?恐怕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吧!”
“臣妾惶恐,请太后息怒。”
萧月璃见太后连韩君墨都一并迁怒,便知此事不会善了,这一次她是进退两难了。
冯嬷嬷为太后奉上一杯热茶,以平太后之怒,而太后也很是受用,却对萧月璃仍存不满。
“你入宫仅仅半年,就已是嫔位,如今皇帝还将芊瑶托到你膝下,如此重视你,若是传扬出去,人人皆知皇上最宠爱的宸嫔娘娘,居然还是清白之躯,还不知要怎么议论皇帝呢,哀家丢得起后宫的颜面,皇帝可丢不起这人!”
萧月璃已是额头贴地,长跪不起。
“母后……”
“你闭嘴!”
韩君墨本想为萧月璃说话,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太后一声怒喝堵了回去,也连带着受了一通教育。
“你身为皇帝,天下之主,怎可因区区一个女子就舍弃规矩体统,你忘了你父皇是如何浴血奋战,辛苦打下这大韩江山吗!因为一个宸嫔,你就忘记了一个皇帝肩上的责任吗!”
韩君墨被太后训的脸色煞白,低头服软:“儿子不敢。”
“后宫嫔妃众多,没有宸嫔还有其他人,你白日上朝处理政事,夜晚自然要有可心人侍奉解乏,与其为了一个不愿侍寝的女子耽误光阴,还不如去宠宠其他的嫔妃,趁机多留一些子嗣,有朝一日你驾崩了,这江山也不愁后继无人,否则你怎么有脸去见你的父皇!”
韩君墨被太后教训的面红耳赤,一时也顾不得帝王尊严,慌忙请罪:“儿子知错,请母后息怒。”
太后牛饮一杯热茶,仍不解心中怒火,与其说她是气萧月璃,不如说气韩君墨这个帝王的不称职。
茶杯砸下的那一刻,太后的目标也彻底明确:“依兰体弱,毕竟是你的发妻,你之前宠她爱她,不理会其他女子,哀家都依你,可如今依兰已去,你这后宫总共才两个皇子,三个公主,你不开枝散叶,反而在一块顽石身上浪费时间,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像你这样无能,连自己的嫔妃都搞不定,还要母后出面才能解决!”
韩君墨闻言大骇,仿佛被勾起了某段往事般,直直跪在太后面前,眼眶微红:“母后,儿子知错了,儿子日后定会勤政爱民,为母后多添孙儿。”
太后不屑冷哼,严厉的纠正韩君墨的话:“你不是为母后添孙,你是为这大韩江山,能够千秋万代、后继有人而开枝散叶,懂了吗!”
韩君墨浑身都在颤抖,羞愤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儿子明白了,今后再也不会让母后失望了,请母后息怒,保重凤体。”
太后又一个茶杯砸到韩君墨头上,碎瓷片顺着韩君墨额角血珠流淌而下。
太后视若无睹,厉声怒喝:“滚!”
帝王起身狼狈而去,额上的伤仿佛让他重获新生,让他明白身为一个帝王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