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又下了两场小雪,除夕也在融化之际悄悄来临,如萧月璃所想,韩君墨打着除夕团圆的名义,将沈氏姐妹解了禁足。
然而,沈静姝仍未长教训,听闻萧月璃与陈锦绣代皇后执掌后宫之事,便与韩君墨闹了一通,无非是说萧月璃身份卑微,不配代掌后宫,欲与沈静妍夺代掌后宫之权,结果也当然是自取其辱。
萧月璃听说此事,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专心的试着除夕夜宴的贵嫔礼服。
萧月璃心心念念挂着的韩彻,早已与孪生姐姐韩芊蝶、同胞妹妹韩芊蓉,被太后接去了建章宫照顾,萧月璃也可安心。
冬晴气呼呼的走进殿内,见萧月璃还若无其事的试衣,更是憋了一肚子气,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萧月璃从镜中看到身后一脸不满的冬晴,心下了然,不禁轻笑出声:“丽妃与沈昭容好不容易才解了禁,你又何必往她们眼前撞,退一步海阔天空。”
冬晴被戳穿了心事,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抱怨起来:“主子,丽妃姐妹简直欺人太甚!明明您和陈昭仪才是代掌后宫的人,可丽妃越俎代庖,不仅压下了咱们长春宫的年赏,还故意差遣咱们长春宫的奴才,这些也就罢了,方才奴才去御药房为主子取补药,遇见了丽妃与沈昭容视察后宫,她们……”
萧月璃见冬晴眼中蓄泪,心知沈氏姐妹言语间定是对许依兰大不敬,才惹得冬晴泪眼汪汪。
萧月璃丢掉手中精致的礼服,亲自为冬晴擦去泪水。
冬晴大惊失色,吓得险些跪地,却被萧月璃紧紧拉住,冬晴抬眼便对着萧月璃冰冷的双眸,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月璃扶起冬晴,便一言不发的进了内殿,重重的关上了门。
后宫的天即使晴空万里,也总是带着灰蒙蒙的雾,看的人心中堵塞难安。
秋落端着一碗蛋羹悄然走进内殿,见萧月璃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略一思索便猜到萧月璃心事,淡然说道:“主子,奴才已将礼服压至衣柜箱底,方才也让冬晴去御书房传了话,替主子向皇上告了假,明日除夕夜宴,主子大可在宫内歇息。”
萧月璃轻叹:“你在本宫身边侍奉的时间虽不长,却比任何人都了解本宫的心,难怪皇上与姐姐对你如此重视。”
秋落闻言,不慌不忙的下跪请罪:“奴才该死。”
萧月璃抠着炕几棱角缓缓入座,定睛看着秋落:“你何罪之有?”
秋落俯首帖耳,面上不起一丝波澜:“奴才背信弃主,将主子的举动言行与行迹暗中告知皇上,奴才该死。”
萧月璃冷笑连连,言语冰冷:“你口口声声都是奴才该死,而非奴才知罪,这说明在你心里,你根本未把本宫当作你的主子。”
秋落沉默不语,静待萧月璃的下文。
萧月璃冷哼一声,心底寒意遍生:“皇上那夜来见本宫,问本宫是否将德妃的话放在了心上?可当日,本宫与德妃交谈之时,殿内并无宫人,只有你始终在本宫身边,那时起,本宫就已对你起疑,本宫起先以为,你是为了皇后,担心本宫心生二意,才会将本宫的行迹告知皇上,可本宫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本宫发现,你效忠的……从来就不是皇后!”
秋落将头叩在地上,作出一副恭敬模样,却依旧一言不发,等同默认。
萧月璃慵懒的靠在软枕上,心寒不已,自嘲不已:“也是,皇后给你的待遇再好,又怎么比得上那富有四海的天下之主呢?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的了帝王,也许有朝一日,你的忠心能为你换回一座后宫的殿宇也未可知……”
秋落的眸子闪了闪,终是忍不住辩解:“奴才与皇上之间,并非主子想的那般。”
萧月璃见她终于发声,却是在为自己清白申辩,萧月璃饶有兴致的坐直身子:“不是本宫想的那般,那是哪般?”
秋落抬起清秀的面容,目光坚定:“贵嫔娘娘,您出身乡间,定然不知宫中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凡皇室子孙必有暗卫守护,皇上十二岁才回归先皇身边,先皇便亲自为皇上挑选暗卫,最终选定了四人,皇上心系皇后,便亲自为皇后挑选了两名暗卫,借着成婚赏赐之名,将身边的两名暗卫也一并送给皇后。”
萧月璃端起茶杯,静静聆听秋落的讲述。
秋落的目光依旧坚定:“贵嫔娘娘,您大概不知,所谓暗卫,自幼便服用了噬心散,发下绝命誓,一生只认一主,若有二心,必肝肠寸断而死,所以奴才此生只能认皇上一个主子,即使皇上已将奴才赐给皇后,皇后又将奴才赐给贵嫔娘娘您,但奴才仍不可背主。”
萧月璃知秋落说的是实情,她从秋落与冬晴对许依兰的态度已经看出,冬晴才是许依兰真正的暗卫,而秋落……自始至终都是韩君墨的人。
这就是深宫,这就是帝王!
萧月璃艰难的扶着软枕起身,冷冷瞥了秋落一眼,如鲠在喉:“本宫明白了,你会尽心尽力侍奉本宫,但绝不会效忠本宫。”
秋落恭敬叩头:“贵嫔娘娘睿智。”
萧月璃强忍心酸,扶着秋落起身,笑的慎人:“本宫会留下你这双眼睛,好让皇上放心,本宫今日什么都未听过,你也什么都未曾说过,本宫的大宫女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便是冬晴,可你们二人都非本宫忠仆,且冬晴性子浮躁,不堪重用……本宫将命交托于你手中,换你尽心守护姐姐的孩子们,如何?”
秋落平静的面色裂开了缝隙,慌张跪地:“奴才惶恐,必倾力保护太子殿下与两位嫡公主,若违此言,五马分尸!”
萧月璃热泪滴落,得到秋落的承诺,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即使有一日,她的能力护不住许依兰的三个孩子,起码还有秋落与冬晴这两个死士,那她就算死了,也会死的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