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邓已经被委以重任对之前的冤假错案进行审理,徐志华回金沙探亲,打探一下徐老三家里案件发展。
到了金沙,发现徐明安的头发白的很厉害,一下苍老许多,徐志华把街道上稍微有点人脉与权势的人家走访一遍,准备为刘金贵的平反做好铺垫与准备。
这日去理发铺接徐明安下班,理发铺里没有客人,徐明安抱着一本破旧的日记哭泣,旁边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有几颗扣子,徐志华这才发现原来多年以前的一段往事被悲伤地记录下来。
1960年,全国自然灾害,1962年徐明安的二弟徐明德身体熬不住,得了怪病,二弟媳就是一个年轻小媳妇实在是不会处理,徐明安家里人多,物资也很紧张,夫妻二人协商后,由张素芳推着木板车送回沙土,沙土到金沙县城不过四十多公里,但是当时没有通车,这段四十多公里的泥土路,单程张素芳走了四天。
张素芳走了以后,才刚满两岁的小六妹就天天哭喊要妈妈、要妈妈,一口饭也不吃,哭喊累了就喝水,一天下来,喝了两温壶的水。
家里人一直劝吃,一直陪说话,怎么也不好,只管喝水,到了第五天还是没吃一口饭,脖子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头部的重量,摇摇晃晃,到了第六天,连摇摇晃晃都不行,只能摆到左边或者右边。家里人也不懂,除了陪着哭就把小六妹放在床上睡觉。
张素芬安排好徐明德在沙土给自己的婆婆后,赶紧回金沙,进屋就发现大家的悲伤,到了小六妹的床前,抱着问:“幺儿,你这是搞哪样了嘛?”
小六妹说:“妈妈,我想你。”
张素芬说:“幺儿,妈妈回来了,你想咋个想就咋个想。”
张素芬回来以后,小六妹的整个机体被饥饿破坏厉害,到了医院,医生只关注到脖子没力,就判断是缺钙导致,于是往脖子处注射营养液,给小六妹说:“妹妹,嬢嬢给你打针,打针就好了,你乖乖的哈!”
小六妹说:“嬢嬢,你轻轻打,我乖,我不哭。”
医生抽泣地打完针,由于家里穷住不起院,只能回来,张素芬就问:“幺儿,你想吃些啥子嘛?”
小六妹说:“妈妈,我想吃嘎嘎(肉)”
徐明安找到徐志强的干爹钱付云那里,说:“钱保保(钱干爹),小六妹一个礼拜没吃一口饭了,今天带她去医院打了一针,们,娃娃想吃一片嘎嘎,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1962年,钱付云丝毫没有迟疑,赶紧想办法弄了一万回锅肉交到徐明安手里,容不得徐明安客套,赶紧回去救娃娃。
回到家里,小六妹吃了两片,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去医院打脖子上的针,医生给小六妹说:“乖妹妹,嬢嬢给你轻轻打针哈,你乖乖好起来哦。”
小六妹给医生说:“嬢嬢,我家伯伯今天给我吃了两块嘎嘎,好香哦!”
大家看到有起色,都很开心。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还是吃不下东西,这回连觉都不好好睡,要到茅斯(茅厕)那里去睡,怎么说都不行,全家人又抱到茅斯(茅厕)那里去睡,接连两天。
{母亲在给我说这一段的时候,我真是浑身毛骨悚然,她还特地给我说:“当时是不懂迷信,这个老话说”茅斯板板上睡觉,隔死(屎)不远了!!!“要是懂的人,找个先生看一哈嘛。}
接连十天,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总共只吃了两片回锅肉,临死前,全家人围在身边,小六妹挨个称呼:”伯伯、妈妈、大姐、哥哥、三姐、五姐。“
因为平时很少亲密,所以小六妹唯独没有称呼四姐。
小六妹就这么走了,张素芳请街上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一个伯娘帮忙处理,伯娘没有挖坑埋掉,而是找了一个山洞丢掉。
徐明安很伤心,连着好几天都去找,终于被他找到,找到的时候尸骨已经被动物吃掉,还剩走的时候穿的一件碎花”蛤蟆衣“(从背后扣扣子,前面有个口袋),徐明安伤心地把扣子捡了回来。
谁也不能说,谁也不想说,徐明安就用一个本子把这段悲伤的过往记录了下来,放在理发铺的柜子上,旁边的小铁盒里是这几颗扣子。
徐志华发现白发苍苍的伯伯和这本日记,接他下班。
徐志华记得此行的目的,去刘大夫家看望刘家,刘家的人都很健康,徐志华就启程赶回水城,水钢是六盘水的核心(正确的理解应该六盘水矿务局是核心,水钢是六盘水的第二核心),徐志华筹备调回水钢。
徐志华把徐明安的日记给姐妹们看,姐妹们哭得一塌糊涂,徐老四不识字,没看,所以不明白她们在哭什么。
徐志华如愿调回水钢,当时四处建设,炸药库的工作岗位是非常重要的,徐老三和徐老五四处打工,徐老四在徐志华家洗衣做饭,徐志华和雷洪林经常打架,徐志华的三个小孩却生长得很好不受影响。
1973年水钢技校、水钢设计院筹办,1974年雷洪林有初中文化,且一直做文职,被调到水钢技校筹办处。雷洪林对爱情的向往更多于对婚姻的向往,雷洪林无论是当兵还是在鞍钢工作,以及到水钢工作都是文职,徐志华虽然也很积极向上,但没有书卷气,两人不会一起读一本书、颂一首诗、唱一支歌,整天都是伯伯、妈妈、弟弟妹妹的破事,雷洪林完全是无法招架的。
这下可好,雷洪林一下子被分配到技校筹备,这可是六盘水的最高学府之一呀,于是踌躇满志地重新规制自己热爱的教育生涯,到省教育厅协调文件,到各个工厂车间调研,根据各个工厂发展现阶段与前瞻阶段情况:开设钢铁冶炼、轧钢技术、车工技术、焊接加工、电气自动化设备安装与维修、机械设备与维修专业,完全配套水钢生产与建设。
很多工作车间一线的知识份子到了技校当老师,帮助更多的人一起更好地建设水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