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去临近的镇上买了辆马车,第二日一早,一车人静悄悄地,回到了永王府。
马车一路驶入梨花院,我将韩雨烟主仆安顿好,便进了宫。
呃……有客人……还不少……站在寿康宫的主殿外,嗅着飘来的满屋的脂粉香,听着传来的娇笑逗趣声……
“不用通报了,我过会儿再来。”我止住寿康宫门口小太监的脚步,准备暂时溜之大吉,却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心下暗叹不好,刚转过身,果然便看到……她不是随德妃娘娘回新罗省亲了吗,怎么这便先回来了?
灵凤公主穆君羽,皇十一女。父王幼时孤苦,多亏金德妃明里暗里百般照料,在父王心里,金德妃算得上是半个母妃。分府后,父王惦念幼时恩情,跟德妃娘娘及德妃娘娘所出的八王叔都走得极近,至于这位小公主,更是永王府里的常客。甚至,父王专门辟出一个院落,改名为凤羽楼,供灵凤公主无聊时在永王府闲耍。
月仙有高曜,灵凤无卑栖。灵凤公主倒真真应了自己的封号,自小便心气极高,只可惜在诸姐妹中排行老小。这小丫头如今刚过十三,人小鬼大的,在别处捞不来便宜,便一向在我和云歌面前以姑姑自居。
“永安啊,怎么不进去坐会儿便要走?”
“那个……我这忽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正想着回去取了。”说着便准备绕过她,打算赶紧走了。
“哎~回来回来,什么要紧的物件儿,下次再拿也不迟,老祖宗可是天天都惦记着你呢……哎……见了面连个姑姑也不叫,你的礼都学到哪里去了?”说着便不由分说,也不待小太监去通报,拉着我向屋内走去。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我无奈被小姑姑拽进屋,给太后娘娘行礼问安。
“永安,你回来了,快起来,过来坐。”
“老祖宗可真是偏心,羽儿跟永安一块进来,老祖宗眼里心里便只有永安了,连羽儿的影儿都没留意到。”我还未待答话,这位小姑奶奶便一脸委屈地在老祖宗跟前耍起赖皮来。
“你也来。”老祖宗宠溺地笑道。
“嗯,谢老祖宗。”穆君羽立刻收起脸上的委屈,一脸欢快地笑道。
我在挨着老祖宗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却忽然看到老祖宗寿辰那日我为老祖宗写得那幅百寿图,便挂在侧墙上。
一屋子莺莺燕燕,我在其中呆得甚是不习惯,在寿康宫坐了会儿,我就以还要去给文德帝问安为由,告退了。
出得寿康宫,却被告知文德帝正在坤德宫,我便没有去打扰,直接出了宫。
“去忠义侯府。”说罢,跳上马车。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我并未如同上次一般,递上拜帖,彬彬有礼的在侯府门口等候,而是直接坐在马车中,吩咐无雨去叫了门。
韩世信出来时,我依然在马车中,听车外传来,“臣韩世信恭迎殿下。”才缓缓打开车帘。
下得车来,并未与他搭话,径直向侯府内院走去,韩世信只得跟上。
一直来到正堂,我停下脚步,背对着韩世信,吩咐道:“烦请侯爷屏退左右。”
韩世信摆手让众人退下,躬身施礼道:“不知殿下忽然驾临寒舍。有何吩咐。”
“贵府的六小姐今日回京了,现下就在永平郡主的院中。”
韩世信愣了一下,道:“殿下这是何意?”
我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韩世信,“她,将会成为永安郡王妃。”
“这……殿下所言,圣上可知道?”韩世信明显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韩侯放心,很快便知道了。”
“恕老臣直言,殿下还是待……”
不待韩世信将话说完,我打断道:“本王今日来,不是与侯爷商量的。稍后,永平会送雨烟回府,本王希望侯爷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我便不再理会韩世信,径直离开,出了侯府。
第二日,七月初七,我与穆云歌十六岁的生辰。刚过巳时,歌儿便十分懂我似的,派人去忠义侯府接来了韩六姑娘。我领了云歌的好意,韩雨烟来这里也没什么。其实,今日人多,我本是想等宴散了,去雨烟的屋顶玩。
每年的这一天,老祖宗跟文德帝都会驾临永王府,同来的还有几位与我和云歌关系较好的兄弟姐妹,我跟云歌也会各自叫上自己的好朋友。大家在一起,没有君臣纲常,载歌载舞、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只是今年,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首先,文德帝一般要忙完手上政务,下午才来,在这儿坐着与几位晚辈聊聊天,用过晚膳,顺道与老祖宗一起回宫。今日,却未到午时,便来了。
其次,随文德帝来的人中,竟多了一位许淑妃……哦,不,现在应该叫她,皇贵妃娘娘。
另外,与太后同来的,除了几位宗室,竟还多出几位闺秀,外加南楚的和亲公主——南宫月离。
这几位闺秀,便是昨日在寿康宫见过的几位闺秀。因着她们的存在,宴会的氛围也变得不自然起来,至少,我是这样觉着的。
或许是难得有机会在皇帝与太后面前表现,众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这会儿个个在这儿争奇斗艳,用沈希和的话,便是像极了那开了屏的孔雀。
这一场生辰宴,俨然快成了我的选妃大会,我心中暗自腹诽,皇爷爷,这也太心急了些吧。
“陛下,我们几位姑娘已经每人表演了一个节目,诸位公子也不能光白看不是,是不是也应该一人表演一个?”待最后一位美人退下,南宫月离忽然起身,对着文德帝行礼道。
我想起牡丹宴上的遭遇,心道不好。
果然……
“公主说得有理,那便依公主的意思。”文德帝笑道。
“那……是不是应该寿星先来……”南宫月离笑道。
哎,公主啊,小王跟你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却忽然见到一名贵女站起身来对我施礼说道:“臣女听闻永安郡王的笛音冠绝天下,却一直未有机会一尝耳福,一直引为一憾。不知今日可有此等福气,殿下为大家吹奏一曲,小女便为殿下伴舞如何?”
听得她说,我不由得想起那日,韩雨烟在夕阳下起舞……
抬头看向那位闺秀,我施礼笑道:“实在是抱歉,小王前几日偶感风寒,嗓子总是痒痒,恐怕吹不了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