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回忆,马车渐行至城门口,周围人也多了起来,只是前面的人却只围拢在一处,对着中间的什么指指点点。“公子你看,无雨打开车帘,中间好像是人。”我一向不喜欢什么规矩,也觉得殿下这个称呼在外面并不是很方便,是故不住王府时,私下里,总是让无雨和无晴喊我公子。
我顺着无雨指的地方看去,没错,是人,而且是女人,两个女人,一个只着中衣,身上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但幸而关键几处却还完好,却由于雨水的浸湿,将少女玲珑的体态尽显出来,而破烂的衣服底下,片片红紫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经历了什么,令人浮想联翩。那姑娘面朝下趴伏于地面上,一动不动像是晕死过去。很显然,她是被人故意扔在这里的。另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虽衣衫完好,却也昏死过去,趴在之前那个姑娘身上。
周围的人稀稀松松围了一圈,隔着她有一丈远,仿佛靠近她会沾了什么污秽一般,对着她指指点点,话却说的极其难听,“这莫不是哪个勾栏院里的,被恩客玩了一夜,丢在这儿。”“看这滋味不错,不知道多钱一夜,爷爷有没有机会尝尝鲜。”“这细皮嫩肉的,床上功夫不一定怎么了得。”
我紧紧握紧了拳头,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虽极爱笑,此刻,却笑不出来。难以想象,待这个女子醒后,她该如何活下去,如何去面对世人的目光。杀人不过头点地,毁一个姑娘的名节,还将其示于大庭广众之下,这是要将她生前身后全给毁了。
我下了马车正待上前,却见那丫鬟悠悠转醒,先是迷茫看了看周围,忽然低头惊呼:“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要是有什么事,可让侯爷和夫人怎么办”
侯爷?这竟然是位侯府小姐?周围瞬间一静,随即又如炸开锅一般,“这是哪一家侯府的小姐,”“不知长得怎么样,”毕竟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一般人是没有机会见得。
似乎是知道大家的心声,那位丫鬟从地上站起来,“各位乡亲行行好,送奴婢和小姐回府,侯爷和夫人自会有重谢。”
“不知小娘子府在何处啊?”
“朱雀大.....“
听着这丫鬟自报家门似得问答,我实在忍不住,左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抬,一根银针从手中射出,封住她的血脉,丫鬟顿时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我回头给无雨使了个眼色,无雨上前将那丫鬟扛起,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要出来阻拦,却见无雨左闪右躲,几下过后,众人连无雨都衣角都没有碰到,却彼此碰撞,摔作一团。
此时正到开城门的时间,几个守城的官兵看到这边的混乱,挎着腰刀向这边走来。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见状大喊“杀人啦!”“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啦!”
我快步走到那个昏迷的女人身旁,伸手解下身上那条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狐裘披风,蹲下,却感到那女人身体微微一僵,她竟是醒着的。
我伸手探向那姑娘的脉门,知道这姑娘没什么大碍,看她的样子昨夜也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心下稍安。我将披风盖在那姑娘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伸手将她抱起,向一旁马车走去,行至车边,几个官兵刚刚赶到,其中一个领头的厉喝:“站住!”
我手中抱着那姑娘,无法去管他们,只得先进马车放下那姑娘,几个官兵见状抽出腰刀,正欲阻拦,无雨已放下那丫鬟从马车上下来,大喝一声“大胆!”出手将几个官差挡在了身后。
我趁机上车,尽量轻柔地将那姑娘放在座位上,使她的头斜靠在马车的一个角上,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车厢一侧的丫鬟,伸手把她身上的银针取下,回头招呼无晴上来放下车帘,照顾好车里的两个女人,便又下了车,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牌,说道:“都住手。”
此时守城的官兵发现这边的骚乱,又派来两队人加入战斗,无雨闻言似旁边无人一般一跃身站在我身后,周围数十个官兵纷纷持刀围上,领头的那个抬起手刚要说话,,却见到我手中的玉牌,碧玉通透,周边刻着龙纹,中间刻着“永安”二字,领头官差一惊,单膝跪下,抱拳道:“参见郡王殿下。”
周围人闻声纷纷跪倒,我却一句话也没说,回头登上马车,也不进去,只坐在车外箱的左侧,轻声对跟着我上车坐在右侧的无雨说道:“回别苑。”便拿出玉笛,吹了起来。笛声明丽欢快,让人听着感觉充满希望。无雨也跟着笛音轻声和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路旁几株杏树抽出绿芽,树上已经挂满了红球球和粉球球,细细密密的小雨喷洒在球球上,也喷洒在我的脸上,慢慢汇成水滴,滴落下来。估计经过这一场春雨,这些花就该开了吧。
忽然,后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继续吹着笛子,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轻轻抬起眼,目光正和同样听到异响向这边看过来的无雨相遇,微微一点头,无雨会意,掠身追了上去。无晴从车厢里出来,接替无雨继续赶马车,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一曲罢,我这才伸手掀开车帘,只见车后窗户已开,已不见那丫鬟身影,那位姑娘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来,见车帘打开,这才坐正,微微一笑,眼睑下垂,轻声道:“小女子是忠义侯府六姑娘,韩雨烟,多谢永安郡王殿下相救。”
这姑娘模样生的极是明媚,这一笑,就仿佛春日里的阳光,让人看着便觉得明亮。我心下暗叹好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起身进入车内,在她斜对面坐下,笑道:“第一,我本以为姑娘会继续装晕。第二,我救姑娘时好像并没告诉姑娘我是谁。第三,姑娘实名相告,就不怕我有歹意?”
“第一,殿下相救小女子之恩,实同再造,小女子又岂能在殿下面前伪装。第二,虽然我朝有不少位郡王爷,但是与殿下年纪相若的,不过五人,小女子曾听说永安郡王善音律,尤其是笛子,曾在太后寿辰上引来百鸟为太后朝贺,而且几乎常年住在京郊,只是每个月初会回一次京城。第三,殿下为照顾小女子的名声在城门口大打出手,若不是当时不想将小女子示于人前,便早会在官兵過來之時表明身份,有何须待到将小女子安顿好。殿下如此美意,小女子怎还能不知好歹,不信殿下?再者,如今小女子就在殿下车上,殿下若真想对小女子怎样,小女子又如何躲得了。”
我闻言微微一笑,“韩姑娘实在是聪颖通透,我本来还想着要怎样劝劝姑娘,如今却觉得我若是开口却也是多余。”顿了顿,''韩姑娘就没有问题要问我?''
“有,但是殿下若想告诉小女子,小女子不问殿下也会说,殿下若是不想告诉小女子,小女子问了也白问。”
所以你不问,我心下暗自接了一句,发现这个姑娘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人。“好,那就待我想说时,我再告诉你。”
见韩雨烟轻轻点头,我敛去面上的微笑,郑重说道:“请韩姑娘放心,这件事本王既然插手了,就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朗朗乾坤,太平盛世,难不成还会让那些卑鄙宵小,污了我穆家的天下!我是一个不管事的郡王,平素也不喜惹麻烦,但这件事触及到我的底线,既碰上了,就定不会袖手旁观。
韩雨烟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却又忙低下,轻声说道:“多谢郡王。”
皇城到别苑的路本就不远,我俩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别苑。
我命人准备好软轿,又让丫鬟把韩雨烟扶到轿子上,送她去客房沐浴更衣,然后差人去永王府传话,让永平郡主用午膳时去一趟贵宾楼,随后就去卧房稍稍休息一下,方才一番折腾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脏腑内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我今天必须把身体调理好,因为明天,就是三年来的最后一次疗毒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