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罪啊。”邺文愣愣道,“什么叫畏罪自杀……”
“我说过,”幽鳕叹了口气,“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
“……”
二人沉默。三人皆低首不语。
“这世界到底有什么好……”梨葉嘀咕道。
“你别把世界想的太差劲了。”幽鳕抬首看向梨葉,逐叹了口气,笑道,“虽然它也没有我想得那么美好。”
梨葉不说话。
“但是风景很美对吧?”幽鳕又道,眸中的光明媚,“适者生存,恒古不变。人心之外,万物皆美。”
这一刻,世界是美好的。满天繁星密布,良友知己在侧。微风不急不燥,遍地红花绿肥。
可是,这只是说她们。对于悲伤入骨的人来说,万物皆是灰色。梨葉便是如此,她勉强勾起唇角,却无半分笑意。
“世上有众多悲惨和灰暗的事,你是看不到的。因为我们还要告诉那些还不谙世事的孩子们,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温暖,多么的美好。”幽鳕拍着梨葉的肩,眸中的温柔,让梨葉心头一热。
可她的笑还是布满了伤痛和无奈。
她经历过,那些所谓的悲惨,所谓的灰暗都是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她没法告诉任何人这个世界有多温暖,有多美好,因为她从来没有感知过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美好。
父母从未认可过自己,自己从未有姐姐那么优秀,自己从未让父母感到自豪……
父母总是因为姐姐的过分优秀,而把自己形容成了所有人认知里的废人……
自己比世人幸运的地方便是不愁吃住,可如今……
再说,什么叫不谙世事的孩子?不谙世事的孩子哪能知道什么叫温暖,什么是美好……
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并不见得会是多善良的孩子啊……
梨葉强忍住要喷涌而出的眼泪,依旧倔强的笑着:“我就觉得我挺惨的。”
“小葉,你觉得惨是不对的,比你惨的人多的是,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梨娜严肃道。
梨葉的心却突然痛了。她沉默,转身出了山洞,泪水没止住,坠落在地上……
你何曾知道我?梨葉蹙眉,泪却流的更多了,这世间,谁曾知我?
风吹过来了,鼻下有阵阵的芬香。
是山间的花开了,山间的风染了花香。
只是,乱葬岗那腐臭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久久不肯散去……
你们想象不到,你们没有经历过,所以觉得我也没有见过……可我,却真实真切的感受过……
我好累,梨葉低眸,真的坚持不住,坚强不了了……
真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竟一直都是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
没有意思,这样活着没有意义……
……
梨葉脑海回荡着这些话……
幽鳕出来,走到了梨葉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梨葉低眸看向深不可测的崖底。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可那时,所有的一切又和我这个废人有什么关系?
“我去找梨娜给你谈谈。”幽鳕道,他刚转过身,梨葉开口了。
“别麻烦她了。”麻烦二字说得尤其的重。
幽鳕不说话,进了山洞。
梨葉一愣,逐也迈步,行至洞前,梨娜的声音传来了,不屑的,嘲笑的声音:“她想死?你看她敢不敢!”
是啊,我一直那么懦弱。梨葉低眸,收回了步子。
好像很久之前,在和母亲吵完架,母亲说“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自己也曾对姐姐说过“我好想去死”之类的话。
可是那时不甘心,就只是因为吵架吵输了就选择去死,要死的话,怎么得先证明自己啊……
可姐姐说我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让自己不用去死……
是啊,她何曾在意过我的死活……
梨葉转身离去。步入了茫茫夜色。
大地回暖,春风怡人。
可梨葉却总觉得寒意逼人……
梨葉走了,没告诉任何人。
幽鳕清晨再次出来时,阳光明媚,风景依旧……
她突然有些担心梨葉,想去找梨葉。可是梨葉需要的,恐怕不是她这个外人。
“梨娜,梨葉不见了。”幽鳕走进山洞,朝正在看药的梨娜道,“你该多多关心她,你应该了解了解她经历了什么,她只认你。你的每一句话都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她就那样,”梨娜叹了口气,“她经常离家出走,一直没让人省过心。”
“可她如今有家吗?她只有你啊你怎么不明白!”幽鳕莫名来了怒意,“梨葉的状态很不对你没发现吗?”
“她会回来的,幽鳕你就别担心了。”梨娜倒是不着急,“我妹妹我了解。”
“你了解?”幽鳕突然觉得可笑,“那她为什么走?那你既然想到了她要走,为什么还任由她走,她现在背负着死罪啊,她现在多危险她没数,你也没有吗?”
“她从小就爱耍小性子,”梨娜道,“不用管她。吃点苦头就好了。”
幽鳕深呼了口气。没了言语。
吃点苦头就好了……你怎么知道她没吃过苦?
“收拾一下了,明天去长业城。”
“这么快?”梨娜起身。
“她不会回来了。”幽鳕看向梨娜道,“你从来都不会去想她的选择是为了什么。她与其和你天天争吵不休,还不如她一人静静的活着。”幽鳕叹了口气,“梨葉有她自己想走的路。”
“……”
“别太担心她,”幽鳕深叹了口气,安慰梨娜道,“你们有着血缘的羁绊,会再遇到的。”
见梨娜有些无措的模样,幽鳕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如今奸佞之人挡道,王上又多疑,残暴不仁,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她会没事吧?”梨娜看向幽鳕,继而低眸,“都怪我没有去关心关心她。”
“好了,以后会见的。”幽鳕笑的勉强。梨葉如今的心态,很容易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幽鳕不禁担心梨葉的离去,却是无暇顾及。
长业城。
幽鳕带着梨娜和邺文来到一座府邸。
“尚府?”梨娜疑惑喊出了牌匾上的字。
“府里住的何人啊?”邺文看向幽鳕道。
“尚然。”幽鳕淡淡道,“你们什么都不要打听,该你们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我们不该知道的是什么?”梨娜蹙眉道。
“哈,我怎么也不会害你们呀。”幽鳕止不住一笑,“你这敏感的性格得改改啊,别老觉得别人都要害你。”
邺文朝幽鳕使了个眼色,幽鳕不再说话。
说实话,梨娜对梨葉的态度,确实是让幽鳕甚为不满,可是说到底,这不过是她们姐妹俩的事。
“尚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放风筝?”
又是那银铃般的少女,纯情而稚气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时间瞬间静止。尚然和幽鳕四目相对之下,竟都红了脸颊。
“鱼义……”
却只听得梨娜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