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有些木然的接过两张餐巾纸,墨水有些晕开了,但不影响阅读。
两首歌,一首《夜夜夜夜》,一首《听海》,也许是有什么原因,只有歌词,并没有谱曲。但他只看了一眼,便被歌词深深吸引住了。
夏远抖了抖手腕,说道:“海哥,时间有限,我就先写了歌词,你听我清唱一遍,要是觉得不满意,咱们再换。”
再……再换?
周海手一抖,纸差点掉地上去。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想打死他呢!
他苦笑道:“小远,你别吓唬我了。只要你写的,肯定没问题!”
夏远不置可否。
他清了清嗓子,见大家都安静下来,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感情,开口唱道:
“想问天你在哪里,
我想问问我自己,
一开始我聪明,
结束我聪明,
聪明的几乎的毁掉了我自己。
想问天问大地,
或者是迷信问问宿命,
放弃所有,
抛下所有,
让我飘流在安静的夜夜空里。
……”
尽管他的声音不稳有些颤抖,而且带着一丝鼻音,但这寂寥深远的曲子一出来,伴着他清澈的嗓音娓娓道来,一瞬间就击中了几个人的心。
蒋峰是最愕然的。
周海刚开始告诉他要来凤城找人,他除了见到老同学开心之外,其余的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写歌的作者而已,在他眼中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周海的推崇,以及见面之后惊讶于夏远的年龄,他对这个年轻人最直观的的映象就是,一个蛮厉害的小伙子。
可现在,亲眼目睹他短短的时间里——就在这酒桌上,就写下了两首歌!而这一首,那浅吟低唱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戳进了他的心窝里!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她,让他这个大男人都差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他喝了一大口酒,掩饰了自己发红的眼睛,抬起头来,才发现伤感的不仅仅是自己。周海抿着嘴,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陈凤,一双美目落在周海身上,里面早已是星星点点;就连一向活泼的董玲玲,紧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夏远只唱了一遍就停了下来。
他今天感冒,嗓子还是有点儿难受。倒了杯果汁喝了口,问道:“海哥,怎么样,觉得这首歌还行吗?”
一抬头,看到众人的神态,让他自己也愣了下。
陈凤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去,低头擦了擦眼睛;周海则长长吐了口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夏远也不着急,等他们平复了心情,才道:“要不,听听第二首?”
“嗯!”周海点点头。
沈寒于是吸了口气,继续开唱:
“写信告诉我,
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
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
蓝色是忧郁,
而漂泊的你,
狂浪的心,
停在哪里。
……”
周海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听了几句便微微皱起眉头,和刚才那首《夜夜夜夜》开口就抓住人心不一样,这首歌的开头就显得有些平淡了。
他继续听着,忽然自嘲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夏远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每首曲子都保持巅峰状态呢?再说了,这首《听海》词曲也算上佳了,收录到这张专辑里绝对没问题。
他这么想着,夏远的歌声陡然昂扬起来——
“听,海哭的声音,
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
周海浑身一颤,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这首歌?这首歌……
夏远还在唱着:
“一定不是我,
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就连泪水,
也都不相信。
……”
他心脏砰砰跳着,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24岁那一年,第一次录《流浪》的时候!听着音乐指导老师唱一段,然后再教他该如何发声,如何呼吸……
听海,听海,自己的名字就叫海!这首歌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只一瞬间,他就迫不及待想要把这首歌唱出来!
终于,夏远再次唱完了。而周海,看着他唏嘘不已。
自己已是尽量高估他,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在饭桌上,拿着两张餐巾纸就写出了这么厉害的两首歌,无论是词,还是曲,都无可挑剔!
甚至,他还若无其事的说,不满意可以再换!
这世间还有其他人能做出来吗?也许有,但绝不会在这个年龄!
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在上学的高中生啊!
或许,只能用“妖孽”来形容他了吧……
他摇头叹道:“夏远,我是服了!心服口服!要不是之前让你喊了‘海哥’,我现在真想称呼你夏远老师!”
夏远“腼腆”的笑了笑,终于表现出了点高中生的样子。
周海这会儿紧紧的把两张纸拽在手里,深怕被人抢了去似的,他看了陈凤一眼,说道:“那就定下来了,我要四首歌,《吻别》《夜夜夜夜》《听海》还有《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夏远点点头:“行。”
既然买卖定下来,具体商量价钱就该陈凤这个经纪人出马了。他们撤到旁边的椅子上,并且吩咐服务员暂时不要来打扰,然后蒋峰稍微离远了点。
董玲玲却不管这些,搬了个椅子凑到旁边,大家也不管她了,说起来公司她二叔开的,算她自家产业。
陈凤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夏远,不知道四首歌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有意无意的,她露出了一丝长期谈判养成的强硬气息。
夏远笑笑,装作不太懂的挠挠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们看着给吧?”
其实他这是把皮球踢给了对方,前世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卖家摸不准买家的心理价位时,通常都会让对方出个价试探试探。
陈凤不禁有些头疼,说老实话,谈判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看着给”,说多了吧自己吃亏,说少了吧对方不乐意!她现在就感觉对面坐着的像个老狐狸,可再看看,又像个年轻人一样笑得人畜无害。
她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按道理来说,像他这样新人写的歌,两三万一首已经是顶了天了!可他却不能按照普通新人来算,像那几首歌,不管是周海还是她自己看来,都是最顶尖的。要是自己真敢报两三万,就算这次能谈成,以后就别想再有合作机会了!而像夏远,以后绝对是最炙手可热的词曲创作者。
但要是按最知名的那几位报价,十万一首来给的话,那又有点不合规矩!
要不两者中和一下,给个七万?
这样想着,她斟酌道:“夏远,你看啊,这个……你的歌呢,非常好!周海和我都很喜欢。不过……你毕竟是这个圈子里的新人,所以,我想……”
“五十万!”
周海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伸出五个手指,一脸严肃道:“四首歌,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