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家属院，汤老师的家里，汤母这个时候正坐在院儿内，她可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在她的对面儿，还有一位岁数大她十来岁的妇人，两人正唠着家长，“你们家圆圆多好哇，毕业后就留在了康宁，哪像我家小蕊，死心眼儿一个，遇上点儿事儿就回了家，哎！”汤母道。
“我倒是羡慕你，这闺女啊，还是放在身边儿才更贴心，算了，这么多年，也都看淡了。”妇人道。
“你家圆圆几乎每周都过来看你们，这还不知足啊，看看，你们那外孙都那么大了，我们家小蕊啊，回了齐山，个人的事情也都耽误了，现在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对象，真是愁死个人。”
“圆圆回家那哪是来看我啊，哪次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儿，不是被你们家老汤拉去打球？就连外孙都不乐意在家里陪着我这老婆子。”说到这儿，妇人轻轻苦笑摇头，继续道，“我看你们家小蕊是眼光太高了，县里那些分配回来的大学生也不少哇，他咋就一个都看不上呢？”
“她不是看不上，是有心事，给她张罗过好几回，可她根本就不配合啊，真不知道她要拖到个啥时候！”汤母无奈地道。
“妈！又在背后说我啥呢。”汤老师刚一推开院门，就听到了母亲的话提到了自己，如果只是她自己在这儿，就装糊涂离开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董明呢！
“小蕊回来了啊，当母亲的，肯定心里装的都是自家的闺女，你妈说你，这说明你妈的心里全是你，这不么，刚刚我不也在说你扈姐来着！”
“扈婶儿也在了啊！董明，这是扈婶儿，就是刚刚球馆里那位扈姐的母亲。”
董明跟在汤老师身后弱弱地叫了一声后，再次躲在了汤老师的身后。
“董明是吧，刚刚还听小蕊的老娘说起你呢，说你是小蕊的学生，特别让她看重的学生呢！”扈婶儿说话间，咯咯地笑道。
董明眼睛在院内三人脸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他并不想接这位扈婶儿的话，不是说这话难接，毕竟汤老师在这儿呢，老师自然会替他说话的。
“这孩子肯吃苦，所以我才会看重他，才会教他，好了，他现在也一身汗了，我让他上楼去洗洗，你们慢慢聊。”果然，汤老师轻轻地揭过了扈婶儿的问话，带上董明上楼了。
董明跟着汤老师上了二楼，然后直接又在她的收藏之中，翻出了一身运动服，一件正红白条短袖运动上衣，还有一条黑色运动裤，只是，董明拿着那件运动上衣的时候，发现上衣居然不是这两天他熟悉的“歪歪”品牌，而是一行英文字母，好奇地问向了汤老师，“这衣服好像跟扈姐那件是一个牌子，这个叫什么？”
“脱奇！也是一个羽毛球品牌，放心啦，老师这里的运动装，全是羽毛球品牌！”汤老师嘻嘻笑道，随后，她想了想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双运动袜，递给了董明，可突然间，董明发现，汤老师的脸色有些变化，他纳闷儿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老师，怎么了？”
“没，没什么。”董明这话问得汤老师甚至有点儿慌乱，可没过片刻，这些慌乱，就已经从汤老师的脸上消失不见，换来相对平和的语气，但脸有些红红地道，“对了，忘了家里没有适合你的内裤，你小孩子一个，也不用那么讲究，下午运动裤里边儿就空着吧，明天可别忘了带。”
闹了半天只是这点儿事儿啊，董老怪心里暗笑，自己的这个小老师，还真是单纯得可以，给自己找干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少点儿什么。董明带着全套的干衣服呢，当然不会短了内裤，只是缺少运动服罢了，董明没有跟汤老师开玩笑的想法，只是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道，“那我去洗了。”说完，低着头冲向了卫生间。
董明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全身已经换上了汤老师送他的第二套运动服，那套湿了的，早就被他洗好挂了起来。洗好之后的董明，发现汤老师已经不在二楼，他出门一看，那位与汤母聊天的扈婶也已经不在。
无事可做的董明，只得坐在汤老师的外屋长条椅上等候，还好，等待的时间很短，汤老师又来到了二楼，见到头发还湿乎乎的董明，满意地道，“这样子多好，饿了吧，稍等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董明这个时候，想到了昨日姑姑寻自己的事情，稍想了一下道，“汤老师，有个事儿，我想问问您的意见，因为现在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董明的问话，让汤老师有些纳闷儿，但见董明这副郑重的样子，似乎也有些紧张，连忙问道，“有啥事儿，说来让老师听听？”
“姑姑担心我现在的训练，会耽误学习，昨天找到了我，汤老师，您不知道，训练的事情，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过……”
董明这话，让汤老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董明是她发现的极好苗子，身体素质自然是罕有的强悍，关键是他训练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地抵触，可以不打折扣地完成自己为其布置的训练科目。但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果不能得到其家人的同意，她对董明的培养计划就只成了空谈！稍显慌乱的汤老师马上问道，“你觉得家人会同意你参加训练吗？”
稍一斟酌，董明道，“这事情我不想瞒着家人，也瞒不住，我想问一下汤老师，参加体育班是个什么章程，还有，如果我走了这条道路，那么，将来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想了解一些。我希望继续训练下去，但我必须了解这些才能更好地跟家人沟通，才能让家人认可我的选择。”
“你真的希望继续训练下去？”汤老师的表情明显和缓了一些，美目中露出了些许喜色。
“非常希望，不仅希望，我还希望增加一些训练强度，但现在时间比较紧张，能用来训练的时间有限，我听说参加体育班后，许多的课程就可以免修，那样的话，我就能拿出更多的时间用来训练。”
汤老师好像变得轻松了起来，缓缓坐到董明的边上，犹豫一下之后才道，“学校对于进入体育班的学生，确实有这方面的照顾，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体育这条路非常难走，毕竟它不是一条大众化的道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摆在你面前的路可能只有那么三两条，甚至还更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今年我们学校增加了初一体育班的招收数量，这是往年没有的，你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自己班的邵翔飞和彭康乐都进了体育班，董明也是清楚的，可到底为了什么，董明又哪能知道，他轻轻摇了摇头，疑惑地看向了汤老师。
“先跟你说说我们学校初中体育班学生的前程问题，他们目前有三个选择，其一最简单，直接上高中，仍然坚持训练体育，但体育班的同学想考高中的话，就需要像普通班学生那样，学完所有课程，招生肯定会有分数照顾，但程度不大，这条路，几乎所有体育班学生都无法走通！第二条路，就是考康宁师范体育系，这也是我们学校初中体育班学生最热门的选择，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体育训练达标之后，入学相对容易，只可惜，刚刚学校收到消息，康宁师范已经进入康宁师专的升级之中，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会在整个康宁传播开来，到时候，这个学校就会成为燕北省最热门的学校，招生分数一定会位居所有燕北师范之首！哎，以后看来初中体育班的康宁师范的道路也要断掉了！至于第三条路，就是考入康宁之外的体育类学校，比如省体校、还比如保州师范，只是，这些院校为了照顾本地区的生源，对外地学生招生分数较高！”
“我听扈姐说，康宁好像也有体校啊！”
“那个只是针对康宁市区招生，并不对我们齐山开放，对了，除了这三条道路之外，体育班的学生还有一条绿色通道，那就是这名运动员必须拥有非常出色的成绩，能够在全国运动会中取得名次，那样的话，这名学生的前途就光明了，可以被一些大学直接特招，甚至直接接入省队，乃至国家队，不过，这种情况，也就只能想想罢了。说得远了，余老师今年大力在新生中吸纳学生加入体育班，正是为了应对今年康宁师范的变化，目前我们学校初二、初三都有体育班的学生，他们的文化课学习懒散惯了，在竞争突然变得激烈的时候，接下来两年县中体育类成绩可能会变得惨不忍睹，因而现在体育教研室希望改变那种以前对体育班学生文化课放任不管的作法，只是现在还没有拿出来一个明确的措施，但基本的意见已经有了，就是这些新进入体育班的同学，一旦文化课成绩不达标，该生将不能继续留在体育班。”
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董明对体育班的事情多了一些了解，稍迟疑了一下道，“现在我的这种情况，还能加入体育班吗？”
董明的话，让汤老师的杏眼亮了起来，犹豫地道，“现在说到你的情况，老师心里也很矛盾，想让你进体育班，又不想让你进来，你真的不担心进入体育班之后，耽误了你的学业？”
想到了体育班，董明又想到了董新中，他也有些犹豫，虽然不能说他怕这个董新中，但真的加入之后，他与这位董新中少不得会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觉得有些腻味。但之后的董明也想通了，人生在世，又岂是什么事都那么如意？于是继续道，“如果我加入体育班，我的训练将怎么安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