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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命不久矣(二)

水二柱鼓起勇气,强作镇定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野参成精,也没你这个精法。”

那东西好笑:“我怎么个精法?不就是从坑里跑出来么。哦,还有,会说人话。这有什么稀奇的,满地都是这样的。”

水二柱不信:“是吗?那请问你不在你的‘满地’待着,偷偷摸摸跟着我哥跑到我家来,到底想干什么?”

那东西道:“我没想干什么呀!他们要捉我,我自然要跑咯。山里路不太好认,正好看见你哥傻乎乎的,便借他筐子躲一下咯。谁知一个盹还没打完,就被带到你们家来了。”说着,翻个白眼又道:“你以为我想来啊?差点被你娘煎了不说,还被她浇一身臭粪。我没找你们算账已不错了!”

水二柱登时有些没好气:“既然这样,你老人家趁夜里走了便是,干嘛又跑我床上来?”

那东西打个哈欠,翘起一条腿就地坐下,懒懒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哪里不是躲。再说,我也是挑剔的。你身上的味儿我喜欢,在你被窝里睡得怪舒服的。”

“……”

水二柱深为不齿,这是要赖上她的意思?

“不行。趁我发火之前,你从哪儿来赶紧回哪儿去。我这儿可不收留多余人口,尤其是来历不明的。”

那东西听了跳脚:“我哪里来历不明?我说你这小姑娘死脑筋吗!都跟你明白说了,你不信那是因为你无知!罢了,罢了,说的姑奶奶我也火大。来吧,发火就发火,别以为我怕你。就你这可怜的身子骨,真打起来,经不得我两下捶的!”

水二柱原本就是虚壮个声势,试图用恐吓来吓退它,没想到这东西竟“如此不稳重”,被她一句“没什么份量”的话便激得喊打喊杀,要跟她拼命。她惊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很没骨气的打起退堂鼓来。如今的她弱得连个菜鸡都算不上,打起来保不好真要栽在眼前这东西手里。

那东西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冷笑几声,松口道:“好了!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在你这儿躲一阵子,到时候自然就走了。我看你这小姑娘,身体不对劲,魂魄似乎不太稳当,总有离体的迹象。你便让我留下来,兴许能帮你看看呢!”

水二柱一听不禁有些动心,这东西一针见血说出她的症结所在,似乎真有点本事……

那东西见她犹豫,眼珠一转再给她添上一剂定心丸:“你放心,我对你们人的事没兴趣,没那么大嘴巴到处去嚷嚷。你这点小事保证烂在我肚里。”

……

最终,水二柱没能抵抗住诱惑,答应了那小东西,于是身边不声不响的多出一个“小萝卜”。

她没敢声张,因为担心把兰嫂子和水大柱吓坏了。为了方便称呼,她还顺手给小东西起个简单直白的名字--小萝卜。小萝卜一听差点炸毛:“小姑娘,偷懒不是这个偷法!你好歹走点心,行不?”

水二柱觉得它事多,跟它说:“那你要么叫‘小萝’,要么叫‘小卜’,你自己看着办。若再不行,叫回‘小萝卜’也成,我没意见。”

“不行,”小萝卜气得大叫,“我有意见!你这是嫉妒,是自卑,是自惭形秽,是挟私报复……”叫了半晌不见水二柱睬它,也觉无趣,再想想不就是个称呼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爱咋咋地!

话虽如此,它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便又骂了几句:“没文化真可怕……”一面挑了个勉强还算能听的“小萝”。从此,小萝成为它的名字。

起好名字之后,水二柱又好意关心了一下它的生存问题,问怎么养活它。小萝气鼓鼓吼她:“不用你假仁假义瞎操心!姑奶奶我渴了自会喝水,饿了去地下钻一圈就好。”惹来水二柱几声冷笑:“哟,还真好养活,不愧是个‘萝卜’!”

……

一人一参自认识后便这般斗嘴。小萝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没再要跟水二柱拼命。水二柱大致便摸到它的脾性,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两厢你来我往的吵了大半日,斗得不亦乐乎,似乎平静的日子也没那么单调了。

直到午后,水二柱见兰嫂子和水大柱去田里播谷子,再忍受不了小萝身上的脏臭气味,打来几桶水提到后院,揪着小萝从头到尾把它洗刷十来遍,差点搓掉它几层皮,把它搓的哭爹喊娘的求饶才作罢。

到了傍晚,兰嫂子和水大柱干完活回来,发现后院水流成河,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水二柱。水二柱胡乱扯了个谎,说她给山参浇水呢。兰嫂子听了心疼的不得了,想着万不能把她宝贝女儿累坏了,火急火燎的又熬十全大补汤去了。

不提水二柱最后如何掐着鼻子把那汤药喝下去,且说自从小萝跟在水二柱身边之后,晚上还好说,只要它不发神经自己暴露,一般不会被发现;白天却不太好办。水二柱想让它躲在柜子里。小萝却死都不肯,跳进水二柱兜里赖着不出来。水二柱若要硬拎它出来,它便作势大喊大叫。水二柱吓得没辙,只能任由它在兜里呆着,不随意跑出来便是。

这般过了四日,兰嫂子和水大柱把山里捡来的东西都托马表舅处置妥当,终于有功夫歇下来。水大柱便发现他们家水缸里的水,总是无缘无故的少一些,上面时常还飘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纳闷问了几回都被水二柱搪塞过去。

闲下来的兰嫂子同样也没让水二柱好过。她开始记挂上后院种着的那根参,见好些天了地上还没一点破土的迹象,便有些着急,绕着那块地儿嘀嘀咕咕转了好几天。

水二柱担心她等不及去刨开那坑看,拉住她道:“娘,小时候我听说过,‘参’这种东西十分娇贵。长在地里的时候,千万不能把它挖出来,否则影响它的长势算小,把它弄死那便彻底没救了!咱院里这根小参之前已被挖过一回,早已奄奄一息,如今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一旦再提前挖出来,它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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