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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锋剑

北陲之上,深雪掩路,眼前一片白皑。北致极端,风雪渐停。看似不毛之地,宏伟宫府拔地而起,藏于白雪之下。院府错落,俨成八卦分置。

乾天宫内,何天随端坐蒲团之上,纳气吐息,护体剑气时隐时现。

“观你状态,料是剑气已然全复。”暮御归推门入道。

“多谢首席关心。”

“唉。何少侠不必客气,你是朝庄主之甥,又助度缘脱险,自是道渊上宾。”

“岚霞姑娘与还无奇尚在道渊?”

“少侠在此闭关十日,朝姑娘甚是挂怀,故留道渊做客。”暮御归道,“少侠既已疗复,不妨随我出关一会,也可让她放心。”

“也罢。”

甫出乾门,眼前栈道银索遍布,隔空牵连,飞雪连天,犹如人间仙境。

“如此美景,难怪道渊鲜与世交。”

“少侠说笑了。方历浩劫,当今武林,正道一体,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步入主府,赫见“岱宗”之匾高悬在上。正墙之上道门诸烈灵位陈列,碑前道香分设,鲜果供奉,好不庄严。

府殿之内,朝岚霞,还无奇上座在侧。当中,一名鬓白道者眉目空灵,年岁难辨,道骨仙风,手中浮沉半挂,尽显轻逸之姿。

“你恢复了?”岚霞起身道。

“嗯,已无大碍。”天随道,“你身上邪术已除,为何不回烟雨山庄?”

“当初你可是答应一路护我周全,怎样,这便要撒手了吗?”

“我,并无此意。”

“还未介绍,贫道半缘君,乃是当今道渊掌教。朝姑娘留此做客,也是贫道授意,少侠内气乍复不妨亦小留几日。”

“非我不愿。此地风景怡人,小住倒是安逸。只是邪气之事了结,我亦有他事需要探寻。”

“我听御归提起,少侠身佩青锋剑时,曾见杀戮之境?”

“嗯,正是。道长有何高见?”

“少侠可知渡天神舟此组织?”

“只听得只言片语,不甚了解。”

“当年此教信徒甚多,传闻此教神舟可渡人至互通天境。”

“互通天境?”

“通入此境,可脱凡躯体限制,思维交接,可达共享。他人十年之功,一刻便可尽得。”

“如此说来,那烟雨山庄增忌路只修刀诀却可使绝剑之招莫是为此。道长可知此剑如何毁去?”

“关此,你兴许可寻此剑铸者-清川秋瞑一问。”

“道长可知其人身在何方?”

“传闻此人隐居苍梧龙湖,能否寻见,便端看你之机缘了。”

“那我即刻动身。”

“我与你一同前往。”朝岚霞道。

“不必了。此事我一人便能处理,烟雨山庄元气大损,犹需人手,你还是尽早回转吧。”

“此剑之事因我而起,我又怎能置身事外。我已托灵云道长回烟雨山庄捎信,山庄之内有他与师兄两人护守应是无虑。”

“师妹既要同行,又怎能少了我。”还无奇道。

“我日前已收佛主传信,此剑既自娑门而出,小僧亦是责无旁贷,今后还请朝姑娘多多指教。”度缘道。

“你这和尚,实在愧对'一念不生'此等清高法名。”还无奇道。

“唉,众生皆是平等,施主起了分别心了。”

“掌教,暮御归也望能代表道门一同相助。”

“有度缘释师同往,应是无虑,便由他们前去吧。”半缘君道,“对你,我另有他事交办。”

“嗯?我好似还未答应。”天随道。

“有人照应,方才无虑。你若涉险,难不成盼那浥轻尘千里来援?”

“好吧,我答应便是。”

见四人离去,暮御归难抑心中困惑:“掌教欲托是为太黄密卷之事?”

“对于浥轻尘此人,你了解几分?”

“此人与何天随交情非浅。那日他肯出手解围,应属正道。那日乍现邪魔行踪未定,中原武林危机难测。我倒认为太黄密卷由他所持并非坏事。掌教为何再问此事?”

“昨日烟雨山庄遣人来报,江南地界正直梅雨季节,但自那日时起,已有半月未降滴露。”

“掌教认为此事与太黄密卷有关?”

“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世间万物自有定律,肆意操之,必致阴阳失衡。”半缘君道,“你可知数甲子前,道门灵宗为何消失。”

“传闻灵宗之主曾携灵宗上下往北海之外传教布道,至今未在出现。”

“其实,事情并非如此。”

半缘君手中浮沉轻扬,三张牛皮宣纸凭空化现,落入暮御归手中。

“嗯……这是!”

起眼数句,已得暮御归舌桥不下。

“此乃道渊先祖手札,其中所记乃是一段道门秘史。此乃日前我于先祖奉品中寻得。”

“这……掌教翻了坤殿神龛?”

“事关道门未来,不敬之举实为无奈。”半缘君道,“秘史所载,当年灵宗之人道术入神,却也引得世间阴阳错乱,灾象连生,已致大乱。兴元君决意切断祸源。奈何灵宗道者遍布天下,故以灵宗至高圣物,太黄、太阴、太虚三卷为勉,遴选绝世道者承接道尊之位。以此布局,引得灵宗内斗厮杀,上乘道者几乎尽损。典礼当日,兴元君暗中布下无间夺魂大阵,数千生灵顷刻湮灭,道门灵宗就此覆灭。”

“那兴元君本人,亦在阵中身亡了吗?”

“这便不得而知了。此手札前两卷乃是兴元君亲笔所写,典礼之后便未再续。灵宗虽灭,道术失传,但功法典籍与奇门道器犹在,后被后祖寻得,修成其中武学,创立岱宗,更名岱屿道渊。此第三卷即是后祖所写,所载内容已是岱宗历史。”

“倘若当年灵宗有人尚存,但为何数甲子间毫无动作?如今此人凭空乍现,着实可疑。”

“背后真想,需你调查。”

“嗯。我这就往回乐峰一趟。”暮御归道。

“不急,此人正邪未明,贸然前往恐怕打草惊蛇。”

“那掌教之意是?”

“你先往娑门一趟。”半缘君道,“芜海娑门历史久远,门内遍藏天下史册。那人已得太黄密卷,其余两卷自成目标,娑门之中兴许可得两册线索,你可从此着手。”

“尊掌教之意。”

苍梧龙湖,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桃林遍野,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好似仙境。

龙湖岸侧,竹屋小筑。屋外苗圃兴盛,万物并作,好不闲暇惬意。小屋竹窗半掩,屋中,寒铁扣声铿锵,似在打铸。

“冒昧叨扰,敢问清川前辈可在?”天随道。

扣声渐停,内中之人却似无意理会,片刻又复。

何天随卸剑插地,躬身言道:“我知前辈退隐在此是为避江湖风波,但如今渡天神舟再现,武林暗潮翻涌,安危难测,我等有心处理当年家父遗留之患,欲毁此剑。还望前辈能可相助。”

“此剑主人是你之父亲?”屋内之人道。

“正是。”

话音刚落,忽来利剑夺窗而出。

出刀接挡,奈何利剑瞬动,好似有人无形操控,何天随一时诧异,难得抽身。

“前辈!”

剑舞不停,起落之间毫不容情。

此时,还无奇双眼睁明,忽查暗光闪动,电光石火,瞬出一刀。

利锋划过,暗丝瞬折,缠人之剑锵然落地。

片刻静肃,柴扉轻开,但见一人神采奕奕,衣袖轻飘,双手在后。脚步不疾不徐,踏门而出。

“朝姑娘,小心。”度缘轻牵岚瑕之臂道。

“前辈为何刀剑相向?”

清川未语,挽袖在前,众人所见乃是一双黑铁双手。

“这是……”

“当年何问天向我求剑,我铸青锋赠之。他却废我全身经脉,卸我双臂。你说,这笔账,我该向谁讨回?”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前人种因,前辈何必追果于后,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度缘道。

“呵,如此,倒显得我悭吝了。何问天如今身亡,我之躯体亦复,此事,我可不再追究。这样吧,你若是能到湖中炼炉之侧,我便考虑祝你一臂。”

循指望去,众人乍见龙湖中心火光闪动,湖面之下,惊见一方炼炉,炉中焰火翻滚,丝毫不受水波影响。

“我还以为,操风弄雨已是奇迹,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奇境。”度缘道。

“这有何难,让我来便是。”

言毕,还无奇狼刀紧握,霎提全身刀气。一刀斩落,磅礴湖水顿然两分,一眼见底!一旁度缘见状,纵身入湖。

“不对,小心!”天随恍然吼道。

双脚入湖,为时已晚。湖中阵法激活,碧波湖面忽起波澜涌动,水波之中,刀剑之气交错,四面逼杀入阵之人。

“诸天卫护!”

佛门护招瞬出,尽挡刀浪江流。

然而,双气互补,循环往复,源源不绝,度缘体力难支,逐现崩毁之兆。

情况危急,何天随即刻入阵。

新人入阵,引得阵法变化,两人眼前忽尓掀起冲天剑浪,直拍而下。

“刀四,天!”

何天随凌然出刀,一气化九,如蟠龙怒吼,蹿升而上,直扑骇人剑浪。石火一瞬,剑浪遭破。

生路辟出,两人欲退,怎奈变数再生,阵中刀气忽而成旋,卷起水浪接天。惊诧之际,水浪爆裂。万千刀气,如雨喷洒,从天而降!

“危险!”

情况危急,还无奇提刀欲入。怎料身后忽来银芒暗动,挥刀挡下,顿感压逼非常。

“你做什么!”

“不得入湖,否则,你们皆要留命在此。”

“哼。”

心系师妹安危,还无奇只得收回刀势。眼见清川收剑,还无奇霎提插地之剑掷向湖中。

“你!”

“呵,我可未入湖。”

还无奇握刀戒备,却感触剑之手火辣异常。

甫接剑,何天随蓦然陷入猩红之境,眼前人海翻涌,直扑而来。顺势提剑,剑七之招应声而出。

剑气冲击,刀雨尽散,刀剑之阵霎时停滞。

“走!”

片刻回神,天随抓准时机,将人带回侧岸。此时,湖水回合,龙湖再归平静。

“你,为何要害我等性命!”度缘愤然道。

“哼。我只让他入内,可未曾让你进入。”

“此阵难破,前辈可否通融?”天随道。

“哈,好啊,要我相助。那便用你之双臂,你之双眼,你之口舌,以及你之一生侍奉来换。”

何天随,还无奇,度缘,朝岚瑕四人一时愕然,心中已知其意。

“前辈既然不愿相助,我等亦不强求。来日应对天舟动作,我等仍需保留有用之躯。”

“那还说什么,离开吧。”

“好吧。我等会再寻他法,也望前辈再行思量。”

四人离去,清川秋暝远望桃林,自语道:“何问天呐,想不到,你早留后招。此剑现今已无法毁去,但他日后真能驾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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