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玉骑马奔走在这条狭窄的道上，路过之时常常看到碎裂的大石块，石块上沾着深红的血。
到目前为止，厮杀声和马蹄声都没有听到。
洛灵玉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驱使马匹的频率更加急促。
快马加鞭，洛灵玉赶到了战场。
硝烟散尽，箭矢和长毛嵌在墙壁里，碎成几块的大石压在已经断了气的士兵身上，一片血肉模糊之景。
洛灵玉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快速扫向了躺在地上的士兵，寻找着许眉川的身影。
余光瞟见了一抹黑金盔甲，洛灵玉跃下马飞奔了过去：“许大哥！”
许眉川的心脏正中了一根箭，洛灵玉不敢拔，她颤抖着手将许眉川扶了起来，声音哽咽着叫了他好些声，许眉川才费力般地睁开了眼皮子。
“许大哥，你坚持住！”她红着眼睛回头冲士兵吼道：“快，去请陆佑七！”
许眉川喉结动了动，咽下了嗓子眼中的咸腥，“不......没用的......”
“有用！能治！”洛灵玉哽咽着吼了一句，凤眸中的点点水光几乎要溢出来。
许眉川无奈似的扯了扯发紫的唇，“箭上......有毒......我已经......”
“不会的，可以治好的，你别说了！”洛灵玉抑制不住眼泪，豆大的泪珠打湿了许眉川的衣襟。
“别哭......大男人......”许眉川声音有些急，忍不住咳了几声，发黑的血从口中溢了出来。
洛灵玉连忙拍了拍许眉川的后背，“许大哥，你别说话，马上，马上陆佑七就来了，肯定能治的......”
“不，飞卿......你听我说。”许眉川费力地喘着气，“这很重要.....”
“你说，我听。”洛灵玉忍住泪水，用力点头。
许眉川咽了口腥甜的血，缓缓嗫嚅着唇：“你......跟我父亲说的时候......一定要，一定要让陆神医在他身边，我怕他......”
许眉川用力咳了两声，血液不断从口中冒出。
洛灵玉慌张地用衣袖擦着他口中的血，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难以控制：“我知道，我知道......”
“我弟弟......你跟若城说......哥哥相信他，他能把爹照顾好，也能......能让许家越来越好......”
说着说着，他顿了顿，无声笑道：“还有......看得出来，那个傻小子喜欢你......你若是......对他无意，直接拒了便可......别给他希望......”
洛灵玉怔怔地点了点头，“好，好.......”
许眉川的声音愈发虚弱：“还有......折柳她......我对不起她......”
他的眼角划过两道清泪，“是我......没能......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我们说好，有朝一日......等我们老了，要去......去看看山河秀丽，万，万水千山......”许眉川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怕是......不能了。”
洛灵玉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还有......你跟她说......我先前一直......一直不让她看得那个匣子，钥匙就在......就在我送她的那只香包里......”
许眉川勾起嘴角，笑着喘了两口气：“那个傻瓜......一直以为......那是我老相好给我寄的旧情书......”
他又用力咳了两声，握住了洛灵玉的手，“还有......你和......霍离夜，好好相处.......你不要怪他......”
不要怪他？怪他什么？
洛灵玉下意识地想着，最后只当作是许眉川弥留之际的胡话，没有多问，“许大哥你放心，我会的......”
许眉川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算不上爽朗的笑。
“人这一生啊，意外......和未来，不知道.......哪个先来。你......和霍离夜，都要......都要记得......活在当下，珍惜......珍惜身边人......”
许眉川自顾自地说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逐渐暗淡，他缓缓闭上了双眼，粗重的呼吸也逐渐平稳，直至无声。
微凉的晚风卷着石头粉末，眯得人眼睛有点疼。
洛灵玉抱着许眉川的身体，失声痛哭。
夜幕时分，雁落无声。
洛灵玉抬头望向天际，长如溪流般的墨云横在泛着紫色的夜空中，冰冷的夜色让她有些瑟缩。
手心中，许眉川的血还是热乎的，可是这么热的血，这么烈的血，连这天空的一边一角都染不红。
洛灵玉抱紧了许眉川冰冷的身体，有些发抖。
“你不是说要扛起许家吗？”
“你不是说要做大哥一直罩着我吗！”
她抱着身体冰冷的许眉川，在尸横遍野的狭道上哭了很久，连哭带骂，说了很多。
可是不管她怎么骂，许眉川也不会再睁眼了，那个鲜衣怒马，一腔忠勇的许眉川，再也不可能跳起来指着她鼻子说一句：好你个顾飞卿！
不知过了多久，霍离夜和陆佑七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该走了。”霍离夜低声道。
洛灵玉恍若未闻，纹丝不动地跪坐在许眉川身边，神情木然。
“这里太冷，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霍离夜半跪在洛灵玉身旁，他垂眸看着洛灵玉，语气近乎哀求。
洛灵玉微微抬头，看了霍离夜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许眉川的脸。
“……好，带他回家。”洛灵玉声音嘶哑，将许眉川的身体背在了背上。
霍离夜别过头，桃花眸微暗，神色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