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飘渺,墨发微乱,蓝与黑结合的恰当好处,想是急赶忙追,额上香汗淋漓,一个旋转,裙摆无风自舞,绽开一朵绚丽的兰花,落于白衣男子面前,霍梓祈嘴角微勾,本想挤出一个儒雅依旧的笑脸,最终却变得哭笑不得,此情此景,怎还如往日那般开怀长笑。
依旧的绚丽容颜,便是比之烈日依旧胜三分艳丽,多几许娇美,可是又与以往不同,眼前的女子少了束缚,多了几许悠闲自在,看来那个男人对她真的呵护有加,瞬间百种滋味,千样心绪交杂混乱,辨不清是喜是悲,是酸是甜,她的出现好似那一抹清风拂在心口,本以为那男人从中作梗使得此生不能再见,哪知她还是来了,自己在玥影街头顾盼许久,不就是寄希望与她一见吗?折扇一张,好似要掩起那半分思绪,略带笑意道:“呦,这不是八王妃嘛,怎会在此,梓祈不胜欢心……”然后便是优雅一偮。
莫椟不为其冷嘲热讽所感,好似理所当然。一手拉着马儿的缰绳,一手以袖拭汗,双眸瞟向路上的人来人往,轻言道:“莫国的车队呢,怎就你一人,我送你一段吧。”错过此次便再无机会了。
“谢八王妃赏脸……”霍梓祈右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一白一蓝一马,甚是显眼,引来不少行人侧目,凤姿天辰,面如冠玉,皆不似凡间所有。
漫漫长路,繁华盛世,吵杂叫卖之音,吆喝欢谈之话,此起彼伏,却皆不入其耳,两人两种心思。
“那个……你有空就回莫国看看,庆愬说了,你便是嫁来了这玥国,你还是莫国的公主,莫国的大门随时为敞开……”霍梓祈本是健谈多话之人,这一路的沉默却不合他心意,便率先打破僵局。
“嗯,他们还好吗?”莫椟礼貌的随口一问,随后又后悔了,自己在莫国可还有留恋的人?恐怕也没人记得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了吧。
“他们?庆愬还好,不久前已迎我家三妹为后,章,李两位副将在莫笙之战屡建奇功,已被庆愬风为大将,还记得你提拔的那个叫齐衡的小子,他还真是个人物,行军布阵皆通,现在在威龙将军身边当参谋副将,时常提起要与椟凤将军比试比试,少了个对手可只是难受的紧。还有你招募来的兵将还时常提起你,你从妓院,赌场赚来的钱财也按时派发给灾民,庆愬说了那些还是你的,都给你留着,可知道莫国的百姓有多喜欢你这个菩萨,将士又多崇拜他们的“白椟凤”,知道你要大婚,家家户户也如玥国这般,贫贱之户以口粮换红布条垂挂门头,官绅富豪红纱红灯笼挂之。妇人皆去寺庙参拜菩萨祝福保佑与你,男子皆奋发图强投入你原先的大营,像你这般保家卫国……”
莫椟眼眸微跳,流露出一阵苦涩与无奈,如我这般保家卫国,呵呵,解开华丽的外表,褪去鲜活的壳子,人心深处乃是阴阴暗暗的勾心斗角,黑黑沉沉的自私自利,回想原本的初衷,只是想借助军队壮大自己的力量,接济穷苦只是在奠定自己的群众基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报仇雪恨的私欲。逝去机不可见的忧愁与复杂,双眸平静无波,如利剑一般刺剑对方的双目,呢喃道:“霍公子何必说这些,实话实说便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恐怕对我不管用吧。”
霍梓祈被看穿心思也不退却,目光坚定幽深,折扇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怎么会,八王妃,不,二公主这般精明,微臣怎骗得过你呢?”
“少来冷嘲热讽,二公主?叫得到好听,说吧,要我做什么。”莫椟眼眸一闭,不得不承认那个国家对自己而言还是有点重量的,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知己,哥哥依在,那是与自己最亲近的父皇费尽心血,呕心沥血艰难经营着的国家,自己怎真正忍心为了为自己丈夫能一统天下用鲜血染红那城池,用利剑冷锋刺破那温热的躯体。
此刻真的揪心揪肺,可是,如若留下司马家的人,自己又怎对得起逝去的父皇母妃,那自己多年的隐忍便付之东流,这仇不能放,这血不能倾,这泪不能复……凤眸淡去那往日的风华绝代,顷刻的繁华亦是满目苍夷。
“公主自知如何,臣又如何能左右公主的心思。”霍梓祈颔首看向远处,一双历经风华的双眸不敢投向那个女子,唯恐就是那么一瞬便不忍心逼迫她,他心里清楚知道,只要她站在自己一方,那么她与兰景曦便此生再无和睦可能,是自己亲手摧毁了她属于女子的幸福,此刻好似也泯灭了那个要一统天下的男子的企盼,他有君临天下,争位夺冠的才能,野心,魄力,可是他却有一颗爱美人之心,好似这便注定了他登顶高飞的艰难。
莫椟宛然一笑,无波无痕,却又夺人心魄的柔美,“狐狸,此后我便久居深宫,此生也很难相见,怎么连最后的时光也要用客套礼貌耗去吗?”螓首转向霍梓祈,微斜,呢喃道。
既然你要如此,我霍梓祈何须吝啬,堆起狐狸的招牌笑容,折扇在莫椟脑门上一敲,喝道:“好哇,本少爷忍你很久了,臭丫头,不打不行啊。”
“砰”折扇砸在脑门上,微疼,巨火,蓝衣若梦的女子张牙舞爪道:“死狐狸,找死,连本王妃的头都敢动手动脚,你是不是茅坑里……的那个什么吃多了是吧。”蓝衣广袖好似那翻涌而至的浪潮,波涛汹涌,好似要把白衣男子吞噬其中。
白影腰肢一闪,折扇甩开蓝色浪潮,脚尖点地,一跃凌空,踏尘避土而去,余音妖娆,不绝于耳“你个臭丫头,茅坑都说的出口,果然和那乡野土夫相差无二。”
蓝衣如虹,跨上枣色骏马,“驾……”的一声长啸,策马奔腾,卷起尘土无限,大道之上行人见来了如此‘疯婆子’,如避蛇蝎,抱头鼠窜,瞬间大道空出,马上的人儿眼眸一眯,冲着前方略施轻功飞扬而去的白影掠去,自言自语道:“欺负了本王妃,还想一走了之,没门……”
通往西城门的道上,行人皆可看到飞扬半空之上的谪仙白衣公子,扶风而去,地上一彪悍的水蓝纤细女子策马直追,散发出来的气势好似要将那白衣男子千刀万剐。
夕阳西下几时回,城外苍寥数人。莫国的车队清一色的墨黄色系的布衣,一行六十余人,目光直视前方,等待着霍梓祈的归队。
莫椟背对着城池,背对的夕阳,五步开外与她正对着的是那白衣少年,便是历经沧桑都要这般相望下去,好似此刻便成了永恒。
冷风兮兮,吹得人的脸颊微疼,这是属于冬天的寒天,冬天的萧静,冬天的苍凉。夕阳洒下最后一层红纱,染得那墙,那地,那天,那人绯红一片,好似踱了层红妆艳霞,柔和了原本的冷厉清寒之感。
霍梓祈心头一沉,漫漫长路顷刻到头,这是他与她的路,只属于他们俩。仰望混沌上空,苍茫空寂,在爱人与权力之间选择了后者,自小就被家族寄以厚望,自小便有一个梦想,振兴莫国,做一代贤臣,名垂千古,而且自己做的极好,博览群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韬光养晦……接下来只要好好博得崀珠公主的心,壮大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实现一切,只是为何却会爱了,却爱上了眼前这个刚毅隐忍的女子,当初只是好奇,只是好玩,为何最后陷进去的却是自己。
霍梓祈淡出一抹冷笑,便是不能,也要得到那个甜蜜的答案,如若得到,那么便够自己回味一生,那么破碎的心便不那么痛了,“莫椟,我……我要成婚了,与崀珠……”话语断断续续不成句。
“恭喜啊……”莫椟歪摧着脑袋,仰望他去,眼神却是没有焦距,空寂而落寞。
“你爱过我吗?不,是喜欢过吗?”狠下心,还是问出了口,声线随风卷入空中,却又那般清晰的袭向蓝衣女子。
“娘子,回家用晚膳啦……”那一声悠扬如清风一般破空驰来,拂过莫椟心头,好似清泉浇灌在干涸的土地上,本是迷离无绪的心思顿时透彻,飘然转身,青衣如莲,白马绝尘,那般远,却能看到他幽深如深潭的黑眸里面夹杂着担忧和恼怒,他在怕他的娘子就此私奔,恼怒那么晚他的娘子还不归家。
莫椟回神,眼眸璀璨如花,跃马抱拳道:“不曾,后会有期……”缰绳向左一扯,回身策马朝招唤她回家用晚膳的男子奔去,绝起的尘土湮没了她少时对白衣男子的眷恋之情,既然不能,何苦藕断丝连。
霍梓祈不由苦笑,淡如死灰,苍白无力,“不曾,后会有期……”之音盘旋在耳际,还记得说那话的女子眼眸中闪烁的光芒,那话语的急切,你就那么急切想回到他身侧吗?看来是我强求了,你这臭丫头就是绝情,一点余地都不留。